張氏的大嗓門咋咋呼呼,“弟妹你別不愛聽,這小門小戶的都嫌棄侄女兒沒有大家閨秀的規矩,何況侯府那樣的高門大戶。”胡氏的兒媳婦柳氏,怯怯地張嘴,想說什麼,一眼看見婆婆和小姑,又低下頭,不再吭聲。陳氏一聲長歎,“我也知道這個理,可是將軍生前就希望雪兒習武,還親自教導過。”
胡氏麵帶微笑,輕聲說“二嫂,二伯是糙漢子,軍功出生。可你也曾經是富家小姐,難道不知道規矩對女兒家有多重要?”站陳氏身後的劉媽媽聽了,心裏不虞,在她看來,她家小姐怎樣都是好的,又見陳氏陷入思慮中,心裏更是生氣。對著胡氏行了一個禮,笑語晏晏的說“大夫人、三夫人說的都在理,可是想那侯府雖是名門望族,卻也是以武傳家,老侯爺不就在家族衰敗的時候親上前線掙軍功?再說規矩有多重要,能比上女子的人品重要嗎?”
劉媽媽雖然是個下人,可是在陳氏心目中的地位比親姐妹也差不了太多,餘家眾人還是都給她幾分麵子。何況這次說話雖不中聽,卻是為了維護於雪。
胡氏心裏生氣,臉上卻不能表現,隻得笑著說“二嫂、劉媽媽,你們看我今天是怎麼了,淨說錯話。其實我和大嫂真的隻是關心雪兒,許是我們這些婦道人家見識太少。罷,罷,罷,即已經知道雪兒身體大好,我這顆心就放下了,也快到午飯了,二嫂,我就先走了。”說罷起身,張氏婆媳和於婉、柳氏也相繼起身,陳氏忙站起身陪笑的說“大嫂二嫂,劉媽媽她被我慣得不懂尊卑,你們可別往心裏去。”劉媽媽彎腰行禮“老奴說嘴了,請三夫人責罰。”胡氏忙閃身躲過,親自扶起劉媽媽,好聲說“劉媽媽,這如何使得。我們是覺得二嫂聊了這大半天,該歇歇了,況也到午飯時間了。咱們這離得也近,還不是哪會子功夫說來就來的。”
陳氏是真的有些乏了,一方麵身體上的,一方麵心裏的。虛留幾句,將眾人送到門口。
於婉噘著嘴,嬌柔柔的說“可是我還沒有見到雪兒妹妹那。”陳氏很喜歡這個長相嬌柔,溫婉可人的女孩,也感激對女兒一直的陪伴,拉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慈祥地說“要不,婉兒在這裏吃飯吧,雪兒也快回來了。”於婉揚起嬌嫩的小臉,甜甜的笑著說“好啊,二伯娘,我想吃翡翠蝦仁。”胡氏拍拍女兒的小臉,“你這孩子,就跟你雪兒妹妹最是親熱。好吧,你就留這兒。”望向陳氏,笑著告辭“二嫂,那我們有時間再來,就先走了。”眾人相繼告辭而去。
路上,張氏問“弟妹,你對雪兒的事怎麼看?”胡氏滿臉不悅“小丫頭抽瘋而已,就是那劉媽媽真心礙眼。”
身後張氏的三個兒媳婦,對公婆他們做的事情真心瞧不上眼。靠著親弟弟才過上富貴日子,卻挖空心思算計人家孤兒寡母。不過嘛,算計來的都是真金白銀,那可是好東西,誰不想要。
胡氏兒媳柳氏,膽小懦弱,在家上懼公婆,下怕小姑。丈夫於衛在外花天酒地,在家對她非打即罵。自她第一個孩子被於衛一腳踹掉以後,便一直未能有孕。她心裏很是不恥餘家兄弟作為,替於雪母女擔心,但是自己尚如履薄冰的過日子,雖然有心卻沒有膽替於雪母女出頭,或者隻是提醒。良知讓她的內心很是煎熬,所以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到陳氏這邊來,好像掩耳盜鈴般,見不到她們,罪惡感就會減少一點。
陳氏看眾人走遠,想轉身回屋,卻感到有些體力不支,左手輕撫上額頭。於婉極有眼力的攙住她右臂,小心的扶她進屋,又及細心扶她躺床上,給她拉上被子。
動作輕柔的拿起床邊榻子上的花崩,上麵是陳氏繡的半朵牡丹花。安靜的坐到窗下的繡墩上,嫩如蔥管的纖指,捏著細細的繡花針,神情溫柔專注的飛針走線。
陳氏側臉看著透過窗格灑滿陽光的少女,一張鵝蛋臉,兩道柳葉眉,水汪汪的杏核眼,纖長的羽睫輕顫,鼻梁挺直,鼻翼小巧,櫻桃小嘴不點自朱,細膩肌膚欺霜賽雪。烏黑油順的長發隻簡單的在頭頂梳一個圓髻,插一隻珠釵,其餘的長發隨意披散。眼神專注,嘴角微微翹起,脊背挺直,坐姿標準。發現陳氏在看她,回過頭迎著陳氏的眼光,微微一笑。輕啟朱唇,露出幾顆雪白的貝齒輕聲說“二伯娘,莫要嫌棄婉兒繡的不好。”一行一坐,一言一語,莫不顯露出良好的閨秀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