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濃,秋月明。
一匹馬疾奔而來。
馬上坐著的正是冷鋒和雷雨晴。
雷雨晴依舊坐在前麵,冷鋒依舊坐在後麵。
冷鋒始終保持沉默,他心裏似已係了個結,一個怎麼也解不開的結。
如果說今天遇到的兩撥人讓他感到意外,感到狼狽,那麼那個綠衣老頭更讓他感到可怕。
他一直認為他是個很好的刺客,除他師傅冷消魂之外,再無人能比得上他。
他認為他出手一向幹淨利落,不留痕跡,可綠衣老頭的話,卻完全擊碎了他。
任何經驗都是從痛苦中得來的。
這也是師傅說過的話,曾經他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道理,而今天,他無疑把它當成了真理。
若是再遇見刺殺鄭天寶的情況,再遇見刺殺對象賞他銀子的情況,他絕不會不收,更不會贈送。
贈送並沒有錯,若不是贈送,綠衣老頭怎會救他?
江湖人江湖氣,絲毫的人情都要還,隻是冷鋒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綠衣老頭明明是和四個遮麵人一同來殺他的,為何一直隱藏在暗處?為何又會突然出手?
但他已猜到綠衣老頭的身份,他的輕功很高,使毒的功夫更高,地上躺著的那些人,包括那四個遮麵人都是中了他的毒,那種毒定是叫做‘孤毒綠’,那麼,他定是十幾年前就讓江湖人物聞風喪膽的‘綠毒枯王——獨孤瘋狂’。
可那四個遮麵人是誰?
冷鋒並沒有問,不過他以看出,那四個人的武功也很高,都不在金蛋子陸天宏之下,而這些人似乎都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幾年,而今天竟突然出現,難道隻為殺他?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愚蠢至極。
他竟然會把這些人和雷雨晴聯係在一起,不要說雷雨晴,就算是雷哥也不一定有這麼大麵子,能將這些人聚在一起。
若不是雷哥,就隻有鬼王——豐骨白了。
一定就是豐骨白,這些人已經說的很明白。
想到這,冷鋒不免有些慚愧,也漸漸萌生了一種擔憂。
他竟在為雷哥擔憂,竟在為戰刀幫擔憂,可這種擔憂也隻維持了霎那,霎那之後,他就回複了平靜,恢複了一個刺客該有的平靜。
他準備抓住兩大幫派爭鬥的機會,將雷哥殺死,殺死在他的金筷之下。
夜更黑,月更亮。
雷雨晴已經餓的有些發慌。
她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麼多苦,特別是饑餓之苦。
她的臉火辣辣的已經燒了許久,因為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叫的就像夏塘裏的青蛙,她感覺很尷尬,這種聲音若不細聽,很可能會被人誤會為放屁聲。
她當然要解釋,可無論她說什麼,冷鋒都似沒聽到一樣。
冷鋒不說話,她也就不再解釋,很快她就把肚子響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因為她還有許多事很可以想,她想到與冷鋒初見的時候,想到和他吵架的時候,想到撫摸他背脊的時候,還想到他將手伸進她懷裏的時候。
他伸進她懷的時候,她都快死了,可她卻能感受得到,她不光感受得到,而且比往常更激動、更害羞,隻是那時冷鋒並沒看她的表情罷了。
想著想著,她的心情就愉快了,愉快極了。
她終於知道冷鋒並沒想象中那麼冷,他還有很可愛的一麵,他雖然表麵上對她不理不睬,可到了危機時刻,他就會變成一個無比高大的英雄,他可以不顧一切去救她,就算他自己的生命他都不顧。
這世上若真有這樣的英雄,那豈非就隻有愛,隻有愛才能讓人奮不顧身,才能創造出如此偉大的英雄。
雷雨晴相信這就是愛,所以她將身體刻意向後仰,讓自己的背盡量靠近冷鋒,靠近他的懷,感受他的溫暖。
冷鋒並不溫暖,他忽地跳下馬,然後用力一拉馬韁,馬就停了下來。
他冷冷地看著雷雨晴,道:“你若覺得地方不夠,我可以走著,或者你幹脆掉頭回去,不然再遇見危險,我可管不了你!”
雷雨晴並沒生氣,因為她已覺得很了解冷鋒,她也跳下馬,跳下馬時她就嘟著嘴笑了,她笑的活潑、笑的調皮。
她半垂著頭,偷偷地看著冷鋒,柔聲道:“我知道你不會趕我走的,我也知道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你也不會不管我的.......因為.......因為我知道你......你......”
她本想說‘因為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可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她的嘴就已閉上,因為她又聽到冷鋒冷冷的聲音:“我救你隻是因為雷哥,因為你是雷哥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她的臉就變成了青紫色,剛剛所有想到冷鋒的好,此時都被這句話燒盡,她又羞又惱,她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她從小就和一群男孩子在一起玩耍,他們把她當作公主,當作最神聖的仙女,沒有任何人敢欺負她,甚至連一句頂撞的話都沒說過,就在前不久‘火狼——炎漢’和‘風狼——宋爽’還爭著搶著要為她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