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才不要當聽話的寵物。
九越靈說:“你剛剛醒,情緒不能太激動。孩子的事我們以後再談。”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還是先走吧。你好好休息,我過幾天再來找你。”
他太冷靜了,說出來的話字字成刀,割得我心髒絞痛。
我隨手抄起一個枕頭向他扔過去,“你滾,以後都不再要找我了!”
九越靈穩穩當當地接過枕頭,又把枕頭重新放回我的床頭。
他的動作很輕柔,跟剛剛要我打掉孩子時的凶惡模樣完全不同。
“你是有孕在身的人,不要把自己氣壞了。”
九越靈說完,還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立即被氣得哭出聲音來,躺在床上背對著他,不肯再說話。
很快,我的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我忍不住轉過身,發現房間裏空空蕩蕩的,九越靈早就已經走了。
原來鬼絕情起來,跟世間惡人是一樣的。
我想不明白,九越靈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那個口口聲聲說會對我好,願意陪我去天涯海角的九越靈,仿佛隻存在於我的幻覺裏。
他曾經好到,讓我幾乎忘記他是鬼我是人。
我的額頭越發地痛起來,心口也痛得厲害。
我渾身上下哪都痛,我又累又餓。
可是我不肯再在床上躺著。
我爬起來,拿過鏡子。我想看看我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
鏡子裏出現一張臉色憔悴眼眶發黑眼袋發沉的臉。我看到鏡子裏的我頭發淩亂,額頭正中心好像還有道傷口。
簡直像隻髒鬼。
我憤怒地把鏡子蓋下,想到九越靈那些無情的話,忍不住又趴在櫃子上哭起來。
“小七。”
有人在身後輕聲喊我。
我以為是九越靈,心裏一喜,馬上止了哭聲。
但我抬頭轉身,卻看到半煙站在那裏。
他一隻手按著胸口,一隻手撐著椅靠。他的臉色比我還憔悴,嘴唇更是又幹燥又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可就算半煙已經這麼憔悴,還是劍不離身的。
我想起九越靈說過,半煙要睡幾天才能恢複,怎麼現在就起來了?
我趕緊站起來扶他,一邊問:“你怎麼起來了?我爺爺呢?”
九越靈剛剛也提過,是爺爺在照顧半煙。
看吧,我就是犯賤。九越靈不要我們的孩子,可我還是時時都想到他。
半煙說:“曼老先生出去了,說是要找什麼草藥。我當時神誌有點不清醒,聽不清他要找的是什麼。”
“哦。”我點點頭。
我把半煙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跑到前廳倒了杯水給他,才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臉色這麼差,是不是哪裏難受?”
半煙看著我,不答反問:“你哭什麼?”
我伸手抹了一把臉,又理了理頭發。
“沒哭什麼,你聽錯了吧?”
半煙仔細地打量我,“真醜。”
我頓時有點鬱悶,“喂!”
“小七以前很漂亮,現在不但越長越醜,還是個愛哭鬼。”半煙說,“不過這樣也好。”
“這樣還好?”
“至少,身邊沒那麼多蝴蝶跟蜜蜂纏著圍攻你了。”
半煙是個挺嚴肅的人,雖然這些安慰的話故作輕鬆,但配合他過份高冷的五觀,倒是有些喜感。
我笑了,“半煙,你真是一點都不會安慰人。”
“肯笑就沒事了。”半煙問我:“是不是九越靈欺負你了?”
想到九越靈說不要孩子,我的心底就一陣寒涼。我負氣地說:“我不想提他!”
“好,不提他。”半煙說。
他突然把手伸向我的額頭,把我左邊的劉海全都捋到耳朵後麵。
這麼親密的舉動,讓我的肩膀有些僵硬,不敢亂動。
半煙說:“小七,你知道你是怎麼救活的嗎?”
我說:“不是你把我救活的嗎?對了,你還吐血了!你要不要緊啊?”
“我沒關係。”半煙說,“隻要能救你,不要說是吐血,就是讓我賠掉性命,我也舍得。”
性格清冷的半煙竟然說出這麼煽情的話,我頓時感動得眼眶都有些濕潤。
沒想到半煙接著說,“反正我死了還可以重新投胎,重生後還是原來的我。”
我去啊,我已經這麼難受,半煙不帶這樣捉弄人的。我鼓起腮幫子,裝出生氣的樣子。
不過被半煙這麼一攪和,我低到穀底的心情總算有些回暖。我猜,我的眼底應該也能看得到笑意。
半煙突然轉了個語調,鄭重地說,“小七,你額頭上的往生印,隻剩下四片花瓣了。”
我一呆,抬手摸了摸額頭。又拿起鏡子照了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