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金校長誇獎了。”深山竹麵色平靜,略為謙虛一下,就不再說什麼了。
“這茶的可貴不在於茶本身,而在於它所濃縮的親情。茶已不再隻是茶,茶是一切美好!”李麗插話道,大眼睛動情地忽閃忽閃。
“呸!臭美!”於波在一旁小聲抒情,“天下沒有一種感情可以當飯吃,親情不能,愛情也不能……”。
“別那樣!人家情人眼裏出‘西施’嘛!”楊陽對著於波擠眉眨眼,又裝出一幅和事佬的樣子開明的勸解道。
“呸!你看他那裝作平靜的樣子,我就不信掌櫃一誇他心裏不是喜死了!還有,我們現在還沒找到地方住,大家都急死了,我就不信他一點也不急。他媽的,矯揉造作,惡心死了!”於波哪能抑製住洶湧澎湃的憤怒,脫口罵了出來。
“我……我……”,於波還想申辯。
“你給老子脹癲了啊?天這麼熱,又找不到旅館,已經夠煩的了,你他媽的還要嘰嘰喳喳的!”掌櫃回過頭來,瞟了於波一樣,斥責了幾句。
於波受氣,卻不能申辯,隻好按怪自己的鄉長老爹為什麼非要和自己的校長大人結什麼梁子。
掌櫃很快轉過頭,微笑著對深山竹說:“深山竹,你看還會不會有旅館有空鋪?”
楊陽凝視著掌櫃那微笑時皺巴巴的肥臉,一陣惡心之後,對深山竹的恨一下升級,一個念頭閃過:利用於波喜歡李麗,李麗喜歡深山竹,離間於波和深山竹,讓於波請人收拾深山竹,搞死他最好。
“我猜多半沒有了。要麼被早到這占了,要麼被預訂了,也許剩有三四個鋪為也接納不了我們——於波——你說是吧?”深山竹說著,忽然微笑著轉向了於波。
於波不好回答這可以兩解得歧義話,嘀咕著:“也許……也許……”
“也許就是還有機會。”郭龍軍接口說道,“雖然我也認為深哥(深山竹)判斷的更正確些,但我們還是得去試試。前麵還有兩家旅館,這條街和右邊那條各有一家,我們分別去看看。”
“行!雖然是`萬一'機會,我們還是去看看吧。鴿兒(郭龍軍的綽號)和我去這邊,於波,你和楊陽去那邊。其他的人在這裏陰涼點的地方等一下吧。”深山竹說道。
“好!我們等你們消息。”金掌櫃很快表示意見。
“你們,慢點!”李麗話語叮囑四人,清澈的雙眼叮囑深山竹。
深山竹笑笑,和郭龍軍迅速的轉過街角,消失在金色的陽光中。楊陽帶著一絲怒意,拽著盯著李麗看的於波大步而去。
深山竹和郭龍軍在一棟七層大樓前停了下來。郭說:“這是縣農資公司開的旅館,也許有空鋪,我們去試試。”
深山竹忽然像預感到什麼似的,對郭說:“我可以肯定地說,這裏不可能是你我今夜的‘家’。並且,等會兒服務小姐會對我們的腳感興趣。不過,管他的,我們不能沒到黃河就死心啊。”
深、郭倆人來到服務台前,那服務小姐正在修她那修長的鮮紅的腳趾甲,瞟到麵前來了兩個風塵仆仆的“漢”人,目光略為刮了一下,又聚焦在她那鏤空涼拖鞋裏的紅指甲上。
“小姐,請問,有空鋪嗎?”郭問。
屋子裏很安靜,除了空調發出細微的聲音,就隻有偶爾一聲清脆的“嚓”。小姐專注於修腳趾甲的偉業中,早已忘了或者從來就不知道地球依舊在孤獨的轉動著。
“小姐,請問,有空鋪嗎?”郭龍軍加大了音量,顯然是生氣了。深山竹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小姐費力的抬起頭來,又瞟了一樣郭龍軍,掃描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郭龍軍的腳上。
這是一雙怎樣的腳呢?它,曾在雞鳴狗吠的黎明穿過濃霧進入科學的殿堂,曾在蛙鳴蟬噪的夜晚奔進溫暖的農家小院,也曾在大哥的軟磨死纏下磨蹭進五星級大酒店的包房......可現在,它在塑料涼鞋的破搖籃中疲倦的躺著,像虛脫的老人躺在風暴之後的破船上。它沒有了山野的靈氣,沒有了書香的清高,沒有了高貴的輝煌......它似乎失去了一切,它被世俗的灰塵所掩埋,能看見的隻有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