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再見!”
奶聲奶氣的稚嫩童音裏夾雜著絲絲依戀,三歲多的猗羅已經會跟媽媽撒嬌,會在每次短暫分離時依依不舍地揮著小胖手對我說再見,可同樣站在他身旁的小公主,無論我耐心教過她多少次,仍然不肯開口說話。
最初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大家都說她是金口難開,鹿家的小千金再大些必定是一鳴驚人,可三歲多的她,除了不會說話和性格沉靜得如同一潭湖水,其餘都正常,這幾年來雖身體狀況不那麼盡人意,可我總是對他們凡事親力親為,除了作為一個母親與生俱來的愛,還想要去彌補他們缺失的那份父愛,或許見我心情微微低落,猗羅兩顆小眼珠子一轉,忙將妹妹舉起道:“恩養,快跟媽媽再見!”
小公主糯糯地舉著手,呆呆地看著我,我笑了笑,蹲下身子給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小裙子,然後摸了摸對猗羅的小臉,寵溺囑咐道:“照顧好妹妹。”
“媽媽,你下午早點來接我們啊…還有還有,我想吃媽媽做的鳳梨酥…”小小的身體舞動著四肢,這般好動和潑皮也不知是像我還是像鹿頃宸。
“你個小饞貓!”我刮了刮他的小鼻梁,“好,媽媽答應你,等你回家之後呢就能吃到,不過你在幼兒園裏要聽老師的話,要照顧好妹妹,聽見沒有?”
“恩恩…”他重重的點著小腦袋,肉肉的小手拍著胸脯十分鄭重的樣子,“你放心吧,媽媽,我已經是個男子漢了,會照顧好妹妹的。”
沒忍住噗嗤一笑,這才三歲多的孩子啊…
“快進去吧!”
看著兩道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一種空洞感覺爬上心頭…
金秋十月,焦黃的銀杏樹葉在空中搖曳著身姿,滿地落葉,踩上去吱吱作響,抬頭看了看那晨光穿透樹葉,心下了然,又是一個好天氣。
可是頃宸,你怎麼還不回來?
那副時鍾袖扣,仍然放在儲存櫃裏的第三個格子…
十二年一個輪回,十二點一個輪回,不論過去多久,十二點,我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頃宸,兩年多裏的每一個午夜十二點,我都靜靜看著那副時鍾袖扣,想起你的一顰一笑,你可知我心中的思念與苦楚?
而每一次,你都失信了。
“滴滴——”
一陣車喇叭聲在耳邊響起,將思緒拉了回來,我側頭一看,蕭絡坐在那輛白色法拉利裏對我仰著笑臉,“美女,要不要載你一程啊?”
一瞬間思緒就跌回了多年前我初見鹿頃宸的光景,那時隻覺得後座裏的那個男人渾身都充斥著渾然天成的矜貴和倨傲,隻是覺得他那雙眉目長得實在太過驚豔,讓人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沉醉和感歎。
其實後來想想,與其說當年是鹿頃宸以他死皮賴臉和專職霸道將我折服,不如說,是我甘願為此淪陷,感情的世界裏,誰又能夠強迫著誰?若不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怕也是走不到今天。
我斂了斂神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上車,帶你去一個地方!”他晃著腦袋說道。
我索然無味,提不起半分心思,懨懨地說:“不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他對我的話不予理會,索性直接把車停在一旁矯健地跳下車說道:“我陪你!”
走過了千山萬水,他也不再青澀,身上那種沉重的男人氣息越發濃重,三十多歲的人了,畢竟是不一樣。
“蕭大少很閑嗎?”我打趣道。
他雙手插著兜,很是隨意的樣子走在我身旁,冷不丁地吐出一句,“還在等嗎?”
我心中一沉,臉上漸漸失了笑意,抬眼看了看他,裂開唇苦笑道:“在等,會永遠等下去,隻要我活著。”
“他要是聽見這話,不知是該心酸還是高興,我真是該好好賞他幾個拳頭!”他別有一番深意地說道。
心中一驚,那片柔軟的地方放佛被什麼東西砸中,我驀然抬頭,“什…什麼意思?”繼而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你知道他在哪?”
“剛才本來想直接送你去,哪裏想到你不願意…”他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看著我笑道。
“蕭絡!”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死死拽住他的手,“這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你找到他了?他在哪裏?”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神色忽然變得十分凝重,雙手將我顫動的身體禁錮住。
我詫異地看著他,“你什麼意思?”看見他這般沉重,心下微微發緊,“頃宸他…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歎了口氣,“當年他被逼跳崖,本來是存著必死之心,可沒曾想到當時的梅旭根本就沒有打算對頃宸趕盡殺絕,那山崖之下早已被人提前準備好了應急物資,以頃宸當時跳下的那個角度要活下去,完全沒問題。或許是梅旭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隻是在試探鹿頃宸是否對你存在真心,他早就替你想好了後路,即便鹿頃宸負了你,那些鹿氏資產也足夠讓你過完餘下一生,可是…”,他頓了頓,神色閃過一絲傷痛,“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大概也沒想到,頃宸會在拚命往上爬的時候,被山崖上突然滾落下的巨大石塊砸到雙腿…”
聽完早已控製不住聲淚俱下,我重重地吸了口氣,哽咽說道:“也就是說…你們兩年前就知道他沒有死,並且一直知道他在哪裏?”
“是…”
“你混蛋!”
我猛地將他推開,“你知不知道這兩年來我是怎麼過的?我每天做夢都夢見他鮮血淋漓地站在懸崖之上的樣子!蕭絡…你怎麼忍心?”
撕心裂肺般地咆哮,眼淚模糊著視線,身體發軟漸漸蹲在地上,“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