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若有來生(1 / 3)

不知某年某月開始,人生軌跡悄然無息地劃過某個不知名的地帶,讓這場命定的相遇伴隨著命定的劫數雙雙邂逅於我。這一生中,若注定是愛而不得的結局,又何必給予我足夠回味一生的記憶?

一次又一次的失之交臂,讓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下了什麼咒語一般,總是在對於幸福觸手可得的時刻,命運之神無情地伸出那雙黑暗之手殘忍將它打破,絕望和失望之間的巨大反差,啃噬著心髒。

梅旭的愛太過沉重,我承受不起,我甚至多麼想要邪惡地去理解成這或許是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單憑他一人之力,即使拉著我成功離開一時,也注定是逃不過鹿氏整個家族的追蹤,才在那最後一刻賦予上愛的旗號,讓這場荒唐的鬧劇變得具有悲情色彩,讓人不由自主地懷著緬懷和憐憫之心,讓我不至於對他永遠揣著恨意,他到底是手段高明的,無論如何,我都是真的沒辦法去恨他了,不是他將自己剛剛得到的所有鹿氏產業全都轉贈於我的名下,而是他跳崖前的那一幕深情訴說,會像一個烙印一般,永遠潛藏在我心裏。

他確實做到了。

至死,都讓我無法恨他。

我有時候真的很憤恨於這些輕而易舉就死去的人,他們憑什麼將所有苦難和折磨都留於我們,明明就是他們罪大惡極,是他們不擇手段,最後卻是他們一個個瀟灑離去,惡果由我們來吞下,憑什麼?

而他說鹿頃宸不會死,卻在他生命的終點成了最大的謊言,那懸崖之下,找到了梅旭被摔得粉碎的殘肢,卻沒有一絲鹿頃宸的蹤影,整整三個月時間,鹿焱添命人在懸崖之下找了三個個月,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這座山峰太多崎嶇荊棘,料峭挺拔,那懸崖之下,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下,是急踹的河流,不言而喻,是凶多吉少。

我等來那一次次令人失望的消息,每一次都像是被人生生鑿開了心髒一般劇烈的痛楚,讓我無數次想要在懸崖前縱身一躍,被宋苡萊罵過許多次,還是難以清醒過來。

隻要一想到我餘下一生中沒有了他的陪伴,就覺得灰暗,苦澀,心痛,不以名狀的痛無以言表。

他曾經也對我說過,淺淺,你若有什麼意外,你要我這如何在這漫漫冰冷的長夜裏肚子度過餘下一生?

而今,我切身體會於他當時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

又是一年櫻花季,去年此時,我曾以死相逼於鹿頃宸,如今,兩個孩子已經一周歲,猗羅迫不及待地想要說話,整日裏在院子裏咿咿呀呀地鬧騰,也讓我無動於衷。

米梓死了,漣漪死了,柳檀死了,就連唐珊,都已經不在,死去的人那麼多,偏偏留下我一人,嚐盡這世間和離別和相思之苦,我總是自顧自抱著那枚尾戒和櫻花玉簪一看就是一整天,當年我親手從他手中摘下這枚戒指,後來他親手戴在我的無名指間。兜兜轉轉,循循環環,我們曆經如此多的磨難,最終,還是沒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說,我贈你玉簪,是為情,為你圈上尾戒,是為諾。

他說,人一旦有了牽掛,就開始有了軟肋。

他說,無論何時何地,我永不負你。

宋苡萊見不得我這副要死不活的狀態,奪過我手中的物件,衝我嘶吼道:“當日是你要死要活地生下孩子,如今你卻不聞不問,楊簡淺,你於心何忍?”

兩個孩子聽聞著陣勢,瞬間就哇哇大哭起來,兩雙小手抓著我的胳膊一臉的委屈,那晶瑩的小淚珠滾滾而下,我見了心中一痛,哽咽說道:“苡萊,我一想到這一生中和頃宸再也無法相見,這裏…”我伸出手放在胸口之上,“就痛得不能自拔。”

宋苡萊歎了口氣,將兩個孩子送往傭人手中,而後關上臥室的門,索性蹲下身子,坐在我跟前說道:“淺淺,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梅旭死前最後的那句話,我不覺得是憑空而來,若是鹿頃宸他有信念,一定會活著回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