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朝臣聽到顧縭竟然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子連這樣的話都不避諱的說出來了,心裏皆是一驚。若不是嵇相知道這公儀征的為人和背景,連他都不免要懷疑這兩人之間是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既然陛下這樣說,那…就仍保留公儀征的衛尉一職,但由衛將軍降為右將軍,孟大司馬,你看如何?”嵇相這話裏自是考慮了顧縭的願望,可征詢意見,卻是問了孟司馬。
“此事但憑陛下和嵇大人做主,微臣並無異議。”孟靜淵心裏清楚嵇丞相這一招使的妙,充分利用了顧縭容易心軟的特點。之前故意給出過重的判罰,正是在待顧縭上鉤。最後這個說法簡直就是等於沒有懲罰,現在無戰事,將軍本就不常設,相比之下,這帶領著八百虎賁衛戍衛禦前的九華宮衛尉才是實權。
“既如此,那就這樣定了,陛下仁善,公儀衛尉還不快跪謝陛下隆恩!”嵇相三言兩語間就化解了這個可大可小的事端。見顧縭已無事,便帶著太醫告退了。
公儀征此刻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領旨叩謝皇恩。作為世家子弟,他自是嵇相這個陣營的人。整件事情裏唯一讓他意外的便是女帝的態度。見她此時立刻就讓自己退下,絲毫沒有什麼拉攏收買的意思,公儀征才反應過來,這女帝原是個真真純善的女子。雖不見有什麼帝王之才,但既然上天擇選了她,倒也值得他繼續為她效力了。想到此處,公儀征再次叩首謝恩,才提起長槍退了出去。
顧縭自是知道之前嵇相就算問她,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他竟會征詢孟靜淵的看法,這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孟靜淵這個人來。
“孟大人,你到底算是個什麼官?”顧縭見宮中現在就剩下了孟靜淵,也懶得再繞彎子。
“咳咳——”孟靜淵彼時注意到顧縭正目露疑惑之色盯著他,也正等著她發問。卻不想她竟冒出這麼一句來,直逗的他一口茶水嗆在了嗓子裏。
這女子簡直快把他氣樂了,真不知她之前都是把他孟靜淵當成什麼人待之,順了口氣,孟靜淵無奈答到:“微臣本是武將,現任大司馬,下轄眾將及南北二軍,掌管我朝一切軍務。”
“啊?!你也是個將軍?!”顧縭無語望天,這大周竟是隨手扔塊磚,就能砸到個將軍的地方麼。更不提孟靜淵這副妖豔無比的鬼畜模樣,竟也能上戰場?
“朝中如今無戰事,除了京畿及邊關戍衛,將軍一職不常設,微臣現下乃是大司馬。”
“這麼看來,豈不是和軍務有關的一切事物都該是你管?那為何方才是嵇相處理了公儀衛尉的事?”顧縭見孟靜淵難得老實回答問題,自要抓住機會好好解惑。
可這個問題,孟靜淵卻沒有作答。隻見他側首望向漱月宮外寒涼的月光,半晌,才徐徐開口:“嵇大人乃是顧命重臣,朝務無論大小,皆可由他決斷。陛下日後行事,隻需聽從他的安排便是。您是天選之人,他斷不敢對您如何。”
“那你,也是他下轄的官員嗎?”孟靜淵的話隱隱對上了顧縭某些猜想,她一直是知道嵇相的能耐的。隻是一個大臣若能左攬朝政,右掌軍務,這權力也未免大的有些過了。那自己這個皇帝的出現,對他來說,豈不是礙眼無比?
“陛下若是對本朝官製有所疑問,不若待明日,微臣替陛下找些相關典籍來?”孟靜淵見顧縭如此認真的想要熟悉朝務,再望向她時,眼神中也多了幾分不同的東西。
“那便有勞大司馬了。”顧縭聞言心內稍安,忙謝過孟靜淵。她此舉倒不是為了和嵇相打什麼權利保衛戰。隻是想能快一些熟悉這個環境,她從來都是個太缺乏安全感的人。
“陛下,不知可否容微臣送您回雲光殿。今夜月色這樣好,不能伴佳人共賞,實在可惜。”孟靜淵見顧縭也問的差不多了,便提議送她回宮。這漱月宮和雲光殿間有一條長長的九曲回廊相連,也是順著巍峨的山壁而建,一路上景色極美。
顧縭見孟靜淵又回複了這副鬼畜本色,直想丟一個白眼過去。但不得不說,孟靜淵這個樣子,倒也讓她放鬆不少。仿佛在他麵前,她不必去猶豫或者權衡自己的話,說的是不是合適得宜。
兩人沿著九曲回廊一路走著,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甘英和六位提燈捧香的宮婢。在人前,孟靜淵須得走在顧縭身後。所以雖說是孟靜淵陪她回宮,可顧縭卻仍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默默走在這條路上。
忽然,隻見孟靜淵跨前一步在顧縭耳邊說了些什麼。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兩人就已不見,空中唯留孟大司馬一句:“諸位慢行,孟某先送陛下回宮。”
隻見顧縭正死死的抱著孟靜淵,嚇的根本不敢睜眼。隨著他幾個輕盈的起落,再停下時,兩人便落在了山巔一處高台上。
“陛下,您可以放開微臣了…”孟靜淵見顧縭仍緊閉著眼抓著他不放,不由得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