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眷蕾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自己飄在半空中,腳底是一片汪洋,四麵八方的潮水奔湧而來,在眼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然後她依稀看見了好多人好多事,前世的、今生的,連貫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畫卷,轉眼又突然碎成了無數零散的碎片,飛向那漩渦中,立馬被吞噬的不見蹤影。畫麵之詭異,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
最後一個出現在夢裏的,是賀寒蕾,她什麼也沒說,隻是笑著朝蘇眷蕾揮了揮手,好像在和她告別。
蘇眷蕾沒什麼事,再嚴重的傷也不過是外傷,府醫看過之後給開了兩服藥。蘇老夫人等人前腳一走,流蘇和福圓後腳就將藥給扔了,取出小姐新研製的極品金創藥,哭哭啼啼地給她處理好傷口後,也在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到了回生閣。
由於藥效好,她隻低燒了一會兒,翌日一早就醒了過來。
和以前每一次大病初愈時一樣,麵色蒼白,羸弱無力,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卻是亮的出奇。
流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蘇眷蕾,覺得小姐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了,她也說不上來。
蘇眷蕾醒後再也沒看見秀蓮,昨晚秀蓮可是幫著蘇如絮對付自己的,連蘇如絮都破天荒的受了罰,秀蓮的下場必然也好不到哪裏去,也就沒問。
福圓已經好了七八成的傷昨晚又崩裂開了,好在骨頭無大礙,還能勉強行走,再不肯窩在榻上躲懶,呲牙咧嘴地跟著流蘇忙前忙後。
“哼!氣死我了!”這會兒流蘇正喂蘇眷蕾喝粥,她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我剛才聽前院的丫鬟們說,說好的家法處置,落實到實處,就變成了跪祠堂而已!”
流蘇放下粥碗,將福圓拉倒一旁,擰了下她的胳膊,氣惱道:“你還嫌小姐不夠煩是不是?胡嚷嚷什麼!”
“福圓……”
蘇眷蕾探了探身子,頓時身體的好幾個地方都傳來不同程度的尖銳的刺痛。兩人見狀急忙跑上前,“……小姐?”
蘇眷蕾笑了笑,示意她們不礙事,“你還聽見什麼了?”
福圓偷偷地瞄了流蘇一眼,囁喏道:“奴婢還聽說,三小姐在祠堂裏嚷著要見夫人……”大家都在說,侯爺疼愛三小姐如珠如寶,三小姐很快就會被放出來,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
蘇眷蕾什麼話也沒說,隻是笑了笑,這下連福圓都發現蘇眷蕾的不對勁兒了。
從前小姐一心要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偶爾吃了虧也不計較,但也會在事後和她們一同數落大夫人出出氣,卻從來沒有像今天之後,受了這麼大怨氣還能笑得出來。
她和流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擔憂。
蘇如絮的確是遣人去找了劉氏,祠堂這個鬼地方又黑又冷,陰風陣陣,她不等被凍死餓死,嚇也嚇死了,幹脆先假裝服個軟,出去再說。
有了昨晚的打點,兩個婆子甚好說話,隻肖她一聲令下,就屁顛屁顛地去傳話。
蘇如絮在家廟受苦,劉氏又何嚐過得好?
十多年來,蘇百川頭一次和她紅了臉,昨晚更是沒來她的琳琅院,直接宿在了書房,這對她來說可是前所未有過的。
女兒不開竅,侯爺又惱她,她幾乎是睜著眼到天亮。
睡不著時也氣女兒不爭氣,想著借此機會好好管教一下,讓她張張記性,可畢竟是手心手背疼大的,哪裏真的忍心看她受苦,一聽那婆子說絮兒被嚇得大哭不止,她就心疼的跟什麼是的,恨不得立馬就放她出來。
可她再不能開口了,昨晚為了減免絮兒的三十大板,她已經和老夫人撕破了臉,惹得侯爺不快,這才不過是跪了一個晚上而已,別說老夫人了,就是侯爺也不能同意。
所以還得另想他法!
最後想來想去,如果要找人求情的話,蘇眷蕾最合適不過了。隻要蘇眷蕾這個當事人不追究,事情就好辦了。
可蘇眷蕾最近變得讓她有些看不透,她也不確定她肯不肯聽自己的話,萬一要是再反咬一口……劉氏起初還有些猶豫,但衡量再三後,最終愛女心切占了上風,決定去青竹院碰碰運氣。
蘇眷蕾此刻正在午睡,流蘇和福圓都冷著一張臉,隻道了句小姐還在休息便讓她等著。
她們知道劉氏定是為了蘇如絮而來,擔心小姐一時心軟聽了她的蠱惑,幹脆不理她,反正多耽誤一刻,蘇如絮就要多受一刻的罪。
劉氏求人而來,態度放得很低,等著就等著吧。
可是在一連等了將近兩個時辰後,蘇眷蕾還是一點醒的意思也沒有,不禁心生惱怒。
“蕾兒什麼時候才能醒來?不若我進去看看吧!”劉氏說著就要進內室,她嚴重懷疑蘇眷蕾是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