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也就沒有後來這一切了吧,也許,那一輩子,都不會走近那座深山,也許那一生都不會喚醒他,也許可以和爺爺一直快樂地生活在村子裏,嫁作人妻,為人父母,然後一千年過去,早已化作塵土,重歸塵埃。
木兮往她懷裏蹭了蹭,他沒有力氣說話,卻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想道,如果當初你把我留在雪地裏,那麼也許,後來,我也不會這樣心疼。
然而終究沒有也許。有時候命運就像一個圈,你信或者不信,就好像遇到了鬼打牆一樣,兜兜轉轉,走得再遠,總是走不出這個圈,總是會遇見,這些人。
比如那個房子。
清歡歎氣,“還真是像。”
那一百年,駐守在蠻荒之原的一百年,木兮便是住在這裏吧。他說這是救贖,在等誰來把他救贖呢?這個被燒毀的小房子裏,曾經住著誰,住著誰,和誰。
清歡將木兮放進屋子裏,用混沌之力為他療傷。
璃瀚的魔氣太盛,又帶著那麼赤裸裸的殺氣,甚至傷了心脈,清歡幫他保住了命,隻是幾千年的修為卻要毀於一旦。
魔尊被擒,妖王重傷,花夏已逝。
魔界,真正成了魔界。
那些礙於璃瀚和木兮的守護而不敢靠近三界碑的魔族終於再次燃起了欲望,蠻荒之原,一時之間竟變得有些熱鬧了。
清歡常常站在屋子門前望著三界碑的方向,石碑上的裂痕大一些,她體內的混沌之力就會濃鬱一些,嗬,她冷笑,多諷刺。
花夏的天祭之禮喚醒了天佑靈曦的缺失的靈魂記憶,加之以清歡的仙靈之體,她已經可以真正自如地運用體內的混沌之力。
“混沌……也是個傻瓜呢……”混沌之力凝起的光影似水似物在清歡指尖閃爍。
為神所棄?自棄為神。
她用自己的神骨拯救了蒼生,卻讓自己的後代被蒼生恥笑。
她想讓自己的後代傳承混沌之力和維護三界的責任,自己的後代卻因為身負混沌之力而隻能在三界遊離漂泊。
那些說著要救贖蒼生的神仙,那些說著要知恩圖報的蒼生。
清歡運氣,被封印在三界碑上的混沌之力便源源不斷的被吸進她的體內,她再施法,那些封印便又重新鞏固了回去。“進一步便成神,退一步便成魔。原來我和他們一樣可憐。到是你幸福得多。這一輩子就是個小狐狸精!”清歡拎起趴在她腳邊的木兮,也不管他四腳朝天一臉痛苦的樣子。
當木兮再一次能夠開口講人話的時候是清歡帶他回到蠻荒之原的第三年零一百八十一天,別問他問為什麼知道,因為他隻是剛好知道了。
“靈曦,對不起。”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在等這樣一個機會,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叫她靈曦,然後告訴她,對不起。我後悔了,從很久很久以前。
靈曦先是對他能夠開口說話表示了驚訝,想著今後總算不用一個人在這裏自言自語像個傻瓜,然後聳聳肩,“我以為你會先說謝謝你。”
“這不重要。”
靈曦伸出手指,抵在木兮的額頭,“我費那麼大勁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居然敢說這不重要!”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木兮用鼻頭輕輕蹭了蹭靈曦的指尖,“但我卻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我。”
“原諒不容易,丟下卻更難。”靈曦說,“可是阿木,你是阿木。”
有時候,忽然忘卻了前因後果,隻記得木兮會欺騙,可阿木不會。
可是阿木,你是阿木。
“你倒在我懷裏的時候,嚇死我了。”靈曦坐下來,阿木便乖乖得挪到她的腿上。阿木抬頭,感動狀,呲牙,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靈曦也樂,露出白晃晃的一排牙齒,“當時我就在想,你要是死了,以後誰給我當牛做馬。”
阿木的臉僵住,靈曦繼續樂,“還債。”
阿木抬起兩隻前爪,在靈曦腿上捶啊捶,狗腿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