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紫雲宮都被她們兩個攪得天翻地覆。好在，這紫雲宮裏，除了正在後山閉關的琉霄，本就隻有她們兩個。
琉霄雖然是在閉關，有些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分心，動用靈力，偷窺，哦不，是查看清歡和四月的情形。在那一方小小的畫麵裏，黃衣女子嬌憨可愛，白衣女子清秀靈動，一追一跑，一大一鬧，笑得不亦樂乎。
他見過天真懵懂的清歡，單純可愛的清歡，調皮撒嬌的清歡，痛苦掙紮的清歡，卻唯獨沒有見過，這般開懷大笑的清歡。
他抬起手，想要去觸摸，她嘴角溢開的笑靨，手臂卻僵在半空，來去不得。歎息一聲，鏡花水月，終究非他能求。
原本父君在位的時候，紫雲宮裏多為琉璃裝璜，耀眼奢靡，更有數不盡的鮮花矯飾。水仙子，曾來過幾次悉心侍弄，那時她神情追憶，多有羨豔，“你父君與母後，曾是極為恩愛的，一對眷侶。你的樣貌多隨了你父君，隻這一雙眼睛，倒是像極了天後。”
而他似乎天性冷清，漸漸長大些，便叫那些仙子重新布置了紫雲宮。所有的器皿一律改用九重天上的金絲楠木，低調，內斂鉛華。後山周遭的花圃也讓水仙子遷去了她的寢宮，換了些竹子一類的綠色植物。後來，更是幹脆遣散了紫雲宮裏所有侍奉的仙子，讓她們統統回到九重天上。
這世上真正走近他的，除了避無可避的璃瀚，便就隻有清歡了。
紫雲宮的夜晚寒涼如水，清歡坐在正殿門前的台階上，癡癡地遙望天際。
“哈！”一道鵝黃色的身影突然擋住她的視線，撅著嘴巴，做了個鬼臉，“你不回房間去，在這發什麼呆？”
清歡抬手戳了戳四月眼角的淚痣，說道，“我總覺得你這顆淚痣，隻你身上最有女人味的地方了。”
“無聊！混蛋！”四月給了清歡一記爆栗，一甩衣擺，坐在清歡身側。半晌，語氣幽幽，“其實，你遇見的我，並不是全部的我。”
“好巧，我也不是。”清歡將自己的衣領拉緊了一些，向四月蹭了蹭，最後幹脆一頭栽倒枕進四月懷裏，“可是那一半的我，總找不到。有時候，很好奇，有時候，又想著，何必找呢，這樣，沒什麼不好。”
四月出奇的好脾氣，沒有推開清歡，反而將手搭在了她身上，問道，“你剛剛在看什麼？”
“星星。我總覺得，那顆星星很像師父的眼睛。師父閉關的時候，我就坐在這裏看，師父在的時候，我若睡不著就到我的屋頂上去看。”
“你師父？”四月撇了撇嘴，像是極不情願地說道，“確實燦若星眸……你好像很離不開你師父？”
清歡閉上眼，似乎是要睡著了，從四月的角度卻能看到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他給了我全部的生命，從此，我的生命裏也隻有他……”
以氣為形，以指為劍。天地靈氣，歸為混沌。
紫雲宮整點之前的廣場上，一襲月牙白袍子的嬌小人兒上下翩飛，纖細的腰肢倏爾向後彎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下頜微揚，彈指回眸間藍波流轉，明明清澈靈秀，偏偏又媚眼如絲讓人著迷，又好似虛無縹緲，遠隔了萬水千山，亭台之上，影影綽綽，美得讓人不忍褻瀆。
連正側臥在大殿門前的搖椅上，津津有味的吃著九重天仙果的四月都忍不住舔舔手指，嘖嘖讚歎。這些日子以來，隨著清歡體內靈力的提升和流轉，她越發美得驚人。之前雖然因為人間輪回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樣貌，而如今是真真切切，連同眼神、氣質都不再是那個停留在稚子嫩齡的清歡。
四月順手將一個剛吐出的新鮮果核扔了過去，“接住嘍！”果核周圍泛著金光夾雜著金龍之力蒼勁而去，直取清歡左眼。清歡咯咯笑了笑，伸出左手，掌心似凝結了一層霧氣，竟將那果核堪堪製在了那裏，霧氣消散，果核也隨之不見。
混沌之力，應天地而生，又重歸於天地。
這樣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吧，盈盈一笑間，包容天地。
也難怪，讓他那樣的神，都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