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原來,你們什麼都知道。原來,由始至終,都是我太過天真愚笨。
“所以他就叫你今晚來找我?”
公子搖頭:“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
我笑:“若是我不出現怎麼辦?”
公子低下頭,那原本就勉強的笑意,越發地難以維持:“我知你會來,今日不來,我便等明日……總會等到,”他沒有抬頭,聲音裏卻有一絲微微的顫抖,“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能錯過。”
我愣愣地聽完他的話,忽然覺得自己的掌心生疼,低下頭,發現不知何時,指甲已經深深潛入了掌心的皮肉裏,殷紅的血已經順著掌紋蔓延開來,公子抬起頭見了,趕忙從身上掏出帕子將我的手包紮起來,我看著那帕子一角清晰的“淺”字,心裏開始泛出更加劇烈的疼痛來。我別過頭,仿佛逃避一般開口:“我並不需要你!”
公子為我包紮的動作驟然一滯,片刻便繼續手上的動作,以一種若無其事的口吻開口:“皇上囑咐我一定要平安將你送達廣東。”
皇上囑咐……
如果說之前的我已經覺得所有關於我和公子的一切都過去了,那麼此刻,為什麼還是會如此的難過。所有積攢的痛苦仿佛一瞬間都翻湧而出,隻因這簡短而極具威力的四個字,便承載了十丈軟紅裏最難以掩藏的傷口。便是妥協,便是退讓,便是……失望……
“嗬,怪不得你會來,原來有皇命在身!”
我冷嘲熱諷的語調,使得公子握住我的手猛地收緊,我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卻在裏麵看見那麼深刻的不甘和隱藏極深的怒意。
“隨你怎麼想吧。”半晌,他鬆開我的手,“隻是,如若你要出宮,便隻能由我陪著。”
我斜睨著他,無法平息此刻心裏的怒火:“多謝納蘭公子費心,不如我去請皇上換個人做這件事,免得公子家中夫人受了冷落!”
公子強行壓製住的怒火徹底被我激發了出來,他瞪著我道:“你去啊,現在就去見皇上,看看除了我,還會不會有人願意送你前去。更何況,誰又能保證,皇上此刻是不是已經反悔了。若是你冒得起這個險,便大可以一試!”
我賭不起。不得不承認,我是真的賭不起。
我看著他起伏的胸口,隻能順目地低下頭,輕聲道:“走吧。”
這兩個字換來的卻是公子的冷笑,抬頭望他,那深藏的苦澀仿佛被壓抑得那麼深,卻還是不能阻止輕輕的外泄,他看著我聲音清冷道:“原來是真的啊。淺淺,是真的啊。”
我不想回答,也不想繼續望著他的表情,使自己的心不得平靜。我隻知道,我要去戰場,我要確定福全的平安。即便是罵我殘忍也沒關係,我已經沒有力氣繼續糾纏了,那麼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從來就沒有什麼以後是能夠計算和預期的。這個道理,我早就懂,卻永遠都隻是空談。
我與公子可以說是快馬加鞭地朝廣東奔去,因為害怕引起注意,便幾日陸路幾日水路地交替前行,沿著海岸線漸漸朝目的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