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歎了口氣:“我願意等,可是你不要說對不起。我也有我的恐懼。”
我僵直著身體,片刻才回過神,輕輕地點頭。
王伯將我安排在後院距離不遠的客房裏,我躺在雕花的大床上,卻一整夜都合不了眼。整根神經都緊繃著,時時刻刻聽著院子裏的情況。當我隱隱看見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院子裏終於有了響動。我趕忙起身衝出門,看著眾禦醫大步離開的背影,所有的焦急都衝上了腦袋。我轉身朝福全的房間跑去。剛跑到門口,便看見王伯從裏麵急匆匆地出來,我趕忙拉住他,急急道:“怎麼樣,禦醫怎麼說?”
王伯滿臉的喜氣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禦醫說,王爺已經沒有大礙了,這會兒王爺剛醒,瞧著氣色也好多了。”
我點了點頭,趕忙越過他朝屋內走去。我本來醞釀著,看他好了便大罵他一頓,於是人還沒進屋,嘴就已經張開了:“福全,你個該死的……”下一秒,所有的話就都梗在喉嚨口。那個身著桃紅衣衫的女子就這樣立在福全的床邊,正滿眼關切地看著他。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愣愣地站在門口。
下一刻,福全的目光落在僵硬的我身上,開口道:“杵在那兒做什麼,王府還不缺你一個看門的,還不進來!”
這一句將我的注意力喚回,我撇了撇嘴道:“瞧著是真沒事了,都能跟我鬥嘴了!”語罷,便大步走進去。床邊立著的美人立即側過身將福全的視線讓開,動作優雅而嫻熟,我不覺有些為她可憐。
“知幽,這是皇上身邊的女官若淺。”福全的目光帶著幾分笑意落在我身上,下意識地開口介紹道,隻見那女子極為淑女地朝我點了點頭:“西魯克氏?知幽,裕親王福晉。”雖然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聽到那最後的五個字,還是讓我微微愣了愣,原來是嫡福晉。下一刻,目光落在正靠在床上的福全身上,他的表情依舊,可是我知道,那眼裏的光芒分明透著幾分不悅。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眼神我已然能夠讀個通透。於是笑著欠了欠身回禮,將話題岔開。聊了一會兒,確定他沒事,也不再打擾他休息,便起身告辭。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感覺到西魯克氏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帶著幾分膠著,卻並不是什麼友好的注視。我低頭置之一笑,從來就不想爭什麼,那也本不是我的。可是這些女人為何就是不肯放過我!
待到出了王府的門,卻見來時的馬車已然候在了門口。我看著駕車之人,是康熙身邊的侍衛戚同,他似乎是明白了我目光中的含義,開口道:“姑娘,皇上吩咐我來接你。”
我看著他:“若是我沒出來呢?”
戚同掀開馬車的簾子,沉聲道:“皇上吩咐過,辰時若還未歸,便要我催請姑娘回去!”
催請?
哼,不過是綁回去的委婉說法。我也不再理會,轉身上了馬車。
我以為康熙怎麼也會問我幾句關於這一夜的情況,誰知,他什麼都沒說。仿佛當真什麼都沒發生過,隻是我一個人在那兒瞎擔心而已。康熙不僅僅什麼都沒說,而且當福全遣了人來死乞白列地要請我去王府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於是在後來的這七天裏,我幾乎是每天都穿梭在皇宮和王府之間。雖然默許了我這樣的行為,可是康熙的臉色依舊不好看。我猜不透他心裏究竟在打什麼算盤,我也壓根不想去猜,他是帝王,心思之深之厚,全然不是我能窺見的世界。
這日從乾清宮出來,照例打算直奔王府。說實話,我真是不太想去的,因為我怕見到西魯克氏那張不酸不甜的臉。每次見到她,心裏總會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清,卻是很不舒服的。可是不去真的不行,康熙的態度是默許,而有一個人的態度卻不能忽略,這個人便是孝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