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軒哥,我的老房子要拆遷了,如果我現在結婚的話,到時可以分到一套大房子,我不想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明軒哥,你看不起我吧,可是,我需要你的幫助。當然,你該得的那分我一定會給你的。”許歡坦誠地說。
“讓我回去想一想。”他老老實實地說。她說:“好的,明軒哥,我知道對你來說太突然了。”他們點了吃的,可憐的周明軒,每次和許歡坐在一起,胃裏總像塞滿了石頭,沒有絲毫的食欲。許歡卻把自己的那份吃了個幹淨,一邊喝水一邊看著周明軒,他的神情自然是有些木訥,但這個男人,看上去依然這麼的俊美,他抬眼衝自己笑了一下,許歡有些暈。
因為自小長得美,許歡從小到大一路都在接收男生們愛慕的目光,周明軒那點心思,她在第一次遇到他時就明了了,她以為他會像她身邊過客一樣,最終隨風而去,可是因緣巧合,他們像兩根纏在一起的風箏線,剪不斷,理還亂,峰回路轉,總是相遇相隨。而每次都是他幫著她,慢慢地,她覺得自己和周明軒之間也是一種緣份。
婚期定在五一,之前的日子自然是忙亂不堪,雖然兩個人都力求簡潔,但有些事情是必須做的,比如,見雙方的家長。按當地的規矩,應當是周明軒先去見未來的嶽父母,但許歡說她母親早逝,父親另娶,繼母與她合不來,不見也罷。明軒卻不同意,血親是怎麼也斷不了的,此刻不見,將來還是要相見的。由於他的堅持,許歡那天帶他去了父親的家。
其實,許歡父親的新家與許歡的住所並不太遠,算是在同一街區。是七八十年代的簡易樓房,前後兩間房,中間一條過道,廚房就放在過道中的那種。
因為事先打過電話,許歡父親一家都在家候著他們。周明軒堅持帶了很多的禮品,包括毛腳女婿首次上門要帶的金華火腿。許歡笑他老土,他拉住她,說:“我就是個老土的人,同理,我也是個守規矩,重信諾的人。”許歡緊緊挽了一下他的胳膊,低聲說:“我知道。”
進門時,一家人齊齊站了起來,周明軒第一眼就覺得許歡父親是個老實人,而繼母也不是許歡所說的樣子,她有些胖,神情訕訕的,又有些慌忙,給他們端茶遞水。那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是許歡同父異母的弟弟,正是手長腳長,身子細瘦的年紀,一直紅著臉,低著頭,臉上淺淺的笑。許歡的神色卻特別的冷,尤其是她繼母走開,隻與父親相對時,她的臉幾乎拉了下來。
“我要結婚了,這是周明軒,我的男朋友。”許歡說這話時並不看著父親,也不叫他。她今天又把長發盤了起來,衣服也很正式,好像在標榜一種成熟與自立。她與父親之間的生疏與冷淡是顯而易見的。
“爸爸,我們的婚期定在五一,因為決定得有點傖促,所以也沒來得及和您商量,爸爸,請您諒解。”周明軒緊接著說,許歡看他一眼,不再說話了。
“好好好,一看小周就是個大好青年,歡兒和你在一起我放心。歡兒她,自小沒了媽媽,我把她寵壞了,任性得很,你要多擔待她。”許歡爸爸的話和別的爸爸並無二致,隻不過他說話時,不時看一眼許歡,仿佛怕得罪她似的,而許歡卻在邊上玩著自己的手機。周明軒覺得她有些過分,想了想也沒有說她。三個人喝了一會茶,繼母說出來吃飯吧,都弄好了。
一張搭在北邊房間的小圓桌就是飯桌了,邊上靠牆的是一張小床,看得出,那是他們兒子的房間。
飯後,他們就告辭了,許歡的爸爸送他們,許歡一個人在前麵走得飛快,許歡爸爸還是那些話,說許歡遇到明軒讓他十分放心,說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沒有一個像樣的,看到許歡停了腳步在遠處看著他們,他就不敢說了。
“爸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周明軒握了一下老人的手,叫他留步。
接下來,周明軒帶許歡去見自己的父母,父母都是十分開明的人,一向以兒子的喜歡為唯一標準,再說,許歡長相玲瓏可愛,又在報社做記者,和明軒又是校友,幾乎沒有什麼可挑剔的。聽說許歡自小就沒有了母親,周明軒媽媽的母愛就泛濫成災,她摟過許歡說:“孩子,你的苦日子可到頭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許歡顯然受了感動,周明軒看到她的眼眶也紅紅的,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冷漠倔強的女孩子柔弱的一麵,他無端地高興起來,對婚姻充滿了信心。
依著周明軒對許歡的承諾,領了結婚證後,就是家人好友在一起吃了頓飯。一開始,周明軒的父母對這麼樸素的婚禮堅決不同意,周明軒勸了又勸,還說自己是搞宣傳工作的,移風易俗得從我做起。但周媽媽也堅持說他們隻得明軒一個孩子,再說,他從小到大都是令人矚目的明星,他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結婚了,人家問起來,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最後,還是周明軒說服了父母,他說許歡家沒什麼親戚,要是大操大辦起來,落差太大,怕她心裏淒酸。善良的周媽媽立即說,哦,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那就按你們說的辦,兩家一起吃頓飯就算禮成。周明軒高興地抱了一下媽媽,說:“你是這世上我永遠愛慕追隨卻得不到的唯一女子。”周媽媽笑著拍打明軒的頭,說,要死了要死了,肉麻死了。
新房做在許歡家裏,就是那兩間平房,邊上一叢金桂樹的地方,這一帶正在拆遷,雖然還沒有拆到許歡的房子,但大勢所趨,看上去也快了。關於這一點,本來也是讓周家父母極力反對的,但他們很快就妥協了,一方麵,周明軒畢業不久,他們並沒有為他準備好婚房,而且他們決定得如此迅速,也來不及準備,和老人一起住吧,怕新媳婦不習慣,畢竟兩代人的生活習慣不同,另一方麵,許歡的房子要拆遷了,周明軒住過去,戶口也跟過去,將來拆遷,當然有利得多。所以兩老也沒有堅持。許歡真心地對周明軒說:“你的父母太好了,你真是蜜罐裏泡大的,難怪這麼的完美無缺。”
周明軒看著許歡,半晌才說:“許歡,在你眼裏我哪裏是完美無缺的?我缺的東西太多了。”許歡搖搖頭,進了屋,表示不再爭論。
這天周明軒一上班,就被高小目的電話一路追殺,他在電話中急嚷:“怎麼我才跟導師出去了一個月,回來這世界我都不認識了,聽說你結了婚,還是跟那個夢寐以求的天仙妹妹,到底是咋回事啊,限你下班後前來彙報清楚,不然我就被好奇憋死了,你再也見不到你唯一的死黨了。”
臨下班時,像每一個丈夫那樣,周明軒給許歡打電話,問她晚上有沒有空,他想請高小目吃飯。許歡明顯地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有一個稿子要趕,我遲到一會。”
在等待許歡的時間裏,兩個男人喝著啤酒。
“明軒,雖說你抱得了美人歸,可我覺得你並不是那麼的快樂啊。”高小目明察秋毫地說。
“我很快樂啊,你沒看出來?我是有點被幸福砸暈的感覺。”周明軒摸了一把臉,笑笑說。其實高小目說得很對,周明軒的神情裏總是帶點恍惚,他本來就是個平靜的人,追隨許歡是他做過的唯一瘋狂的事情,如今得償所願,他應當喜形於色才對啊,不過,他本來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哥兒們,說說看,是如何最終把許歡搞掂的?”高小目實在是好奇得很。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我想,是我這份磐石般堅貞不渝的愛情最後感動了她吧。”周明軒靜靜地說。
“那她先前的那個男朋友呢?”高小目又問。
“我沒問。”明軒老實地說。
“你沒問?這是很重要的事啊。”高小目吃驚地說。
“我不這麼看,小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我愛許歡,我隻想擁有與她共度的以後,至於從前,哪怕是段不堪的過去,我也沒有權力過問。”周明軒認真地說。
高小目向明軒豎起了大拇指,一轉頭,發現許歡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到了他們身後,她目光柔和地看著周明軒。但很快轉向了高小目,說:“你好,我是許歡。”
“久仰!久仰!許歡,你信不信,我聽你的名字已經有整整三年。”高小目嘻皮笑臉地說,“現在好了,我把本世紀中國,至少是南江的最後一位君子交到你手上,也算是我使命完成了。”
“你喝醉了,小目。”周明軒大聲對高小目說。
“哪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啤酒不過是漱口水,我是為你,為你們高興的。“高小目說,他有點酒量,就是喝了酒話特別多,像飯泡粥似的。
三個人點餐吃飯,時間有點晚了,許歡本來就能吃,這會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一見飯菜上來就埋頭苦吃,看得高小目目瞪口呆的。他好像有點明白周明軒對她的癡迷了,這女子看上去十分率真,喜怒哀樂都是真表情,小目知道這才是難得的。回頭看周明軒,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許歡,目光裏既柔情又疼愛,他媽的,這小子真找到金礦了。他沒來由地想起高燕來,因為她漸漸成了周明軒的哥兒們,自然也成了他的,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對周明軒的用情至深,甚至為了和周明軒在校園裏多呆一年,她放棄了早就聯係好的工作,讀了研究生,眼見著也要畢業了,她不隻一次說過,她會留在南江,留在周明軒身邊的,即使得不到他,遠遠守護著他,也是好的。高小目得在第一時間告訴高燕,周明軒不用她守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