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坐著方知紫蓬好(1 / 2)

看《小裁縫》

在家看電影《小裁縫》,感覺不錯。這部法國電影有著一股遊刃的詩意。不是停留在文革的表層上,而是講述了嚴峻生活背後的一個詩意故事;電影的音樂也好,細節上也有一些曼妙的生動。最好的地方是結尾,當年知青下放的地方被水庫淹沒了,幾個人物,全都遊弋在水底,然後音樂飄揚。這使得時間有著一種水波般的質感,也使得曆史波瀾起伏。

一般來說,對於文革電影,我是不太感興趣的。主要是怕回首那些歲月,害怕麵對那種愚蠢和緊張。就像不願目睹一條讓人惡心的赤練蛇,想遠遠地繞開它。

但還是忍不住想:外國人為什麼會對"文革"那麼有興趣呢,是因為他們對於數億人的瘋狂難以理解,他們怎麼也想不透一個國家為什麼會那樣仇恨自己的文化,仇恨自己的同胞。文革唯一的價值就在於成為世界的文化遺產,讓人類從中吸取教訓,避免重蹈覆轍。

還在想:一些東西總有著它的反麵,往往跟所謂的傳統文化極不相融,也不相同。有時候似界線的壁壘看起來如長城一樣堅實,但實際上卻脆弱得如紙一樣一捅就破。譬如德國,那麼嚴謹理性的一個國家,而且國民性格那樣內向和古板,但卻產生了希特勒那樣的瘋子。不僅僅是希特勒,似乎二戰時期整個德國都是這樣,表麵上崇高,骨子裏盡是卑劣。這樣的現象奇怪嗎,表麵上看奇怪,骨子裏卻一點也不奇怪。內向古板的裏麵往往孕育著更大的瘋狂。人是這樣,一個國家也是這樣,總有些東西時不時地會露出些苗頭,以示叛逆。比如瓦格納,那種崇高而瘋狂的音樂也不像是德國的;但就是屬於德國的,是德國文化所隱藏的另一麵。

又想到中國,那麼一個推崇溫良恭儉讓的國家,卻發生了"文革",幾乎可以說是滅絕人寰。還有英國,那麼一個老派的國家,一個極講究禮儀和階級的國家,竟然出現了叛逆的電影《猜火車》。可以想象當《猜火車》出現的時候,英國所起的軒然大波,應該不亞於一場七級地震吧。還有韓國,一個孔武陽剛的國家,一直崇尚馬背雄風,但卻能拍出《春逝》那樣雋永而哀傷的片子--一個東西到極端了,就容易走向它的反麵;一個人向左走的時候,他內心當中必有一種欲望向右走。以上的事情,大概可以這樣理解吧。

去紫蓬山

人說紫蓬好風光,於是便跟朋友一道去了紫蓬山。紫蓬山隻是一個小小的山包,但樹木蔥蘢,綠色成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致,主要是幽靜,有鳥聲,少人聲,滿目都是天然的野趣。其實對於一個地方來說,有沒有景點,並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一種氛圍。很多東西一吵鬧,就顯得沒有味道了。

悠悠閑閑地走在山陰道上,有意無意地看,似是而非地想。逢到好的地方就坐下。然後,就細細地感受。坐著與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甚至與站著的感覺都不一樣。人一坐下來,心就閑了,就可以"風來竹麵,雁過留聲"。譬如,在坐著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發現,山穀是有回聲的,像躲藏著一個學舌的仙人;有一株樹的三樹枝橫起來像桌麵一樣平整;樹林裏總有沙沙的莫名聲;白色的蒲公英是有靈性的,隻要一伸手,便如受驚的知了一樣兀地飛去……

想起日本古代的俳句,有一種禪意的玄妙:

芒草花梢,隨風曳搖。

不言來否,任君自到。

這可以用來表達我們與紫蓬山的緣分吧。

紫蓬山最生動的還算是鳥聲了,山野裏一直"布穀,布穀"地叫,實際上布穀的季節早已過去了。鳥有時候就像頑皮的孩子,喜歡一些小小的惡作劇。孩子喜歡不停地喊"狼來了",而鳥呢,則是不停地哄逗著人們布穀。

山上的遊客極少,偶爾碰到幾個急匆匆趕路的人,短時間便把小小的紫蓬山趕個來回,然後就滿頭大汗立在那裏發牢騷。我們便在一旁獨自竊笑,其實紫蓬的好就在於坐,隻要坐下來,聽聽鳥聲,看看綠色,便可以覺得平凡的紫蓬,也是餘味無窮的。

又想起另一段日本俳句:

身如鷂鳥,半空中飄搖。哪裏也去不得呀,隻好回自己的老巢。

這樣的詩句,即使是不念出來,隻要想起,也是玄妙顫動的。

給我們開車的師傅叫任樂意,一個非常熱心的人,總是"樂意"給別人幫忙。他說他一看到鳥的樣子就想笑,然後就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我想告訴他的是,其實鳥看他時也想笑,並且也會嘿嘿地笑出聲來。

李典

今日突然想,昨日在紫蓬山,是見過李典墓的。當時雲裏霧裏亂走一氣之後,突然就來到李典的墓前,也沒有看一看墓碑上的生平。今日查《三國誌》,關於李典的評價為:典好學問,貴儒雅,不與諸將爭功。敬賢士大夫,恂恂若不及,軍中稱其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