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大文豪蘇東坡也是深諳養生之道的名人,他在與朋友談及養生時,曾介紹自己的做法:白天空閑,常常閉目內視,漱煉口中的津液,隨漱隨咽。蘇東坡享年六十四歲,遠遠超過當時的平均壽命,其中葆精養生之法,功不可沒。
據現代科學研究,唾液中不僅含有粘蛋白、球蛋白,氨基酸等有機物,而且含有鈉、鉀、鈣等無機物。至於蘊含其中的澱粉酶,以及酵素和激素,對消化食物、延緩衰老都有很大裨益。可見,唾液除了具有幫助吞咽、清潔口腔的作用之外,確實更具有祛病延年的養生功能。這也就無怪乎中醫要將其視為人的生命活動的三大支柱之一了。
《本草綱目》在第五十二卷中寫道:“修養家咽津納氣,謂之清水灌靈根,人能終日不唾,則精氣常留,顏色不槁。”對留津葆精的養生方法及其神奇的作用,作了簡潔明了的介紹和十分肯定的評價。此法簡單易行,實在是傳統醫學留給我們的一份值得珍視的遺產。
漱石枕流
牙齒是人的咀嚼器官,長年辛勞,一日不輟,確實極易患病。我國既對牙病報道的時間最早,對牙病的防治當然有著悠久曆史,《史記》就指出“食而不漱”是牙病產生的重要原因。到了南北朝,防治牙病的古老方法——漱口,竟還成了文學創作的題材。南朝宋時作家劉義慶著有《世說新語》,書中的一則故事,十分有趣。
有個叫孫子荊的年輕人,一心想當隱士,與鸞鶴為伴,以山水為鄰。某日,想到晚上能枕著山石睡覺、早晨能吸取清流漱口,想到隱士生活如此高雅的情趣,按不住興奮,與好朋友王武子聊起。由於興奮,講到“枕石漱流”時,竟脫口而出,誤說作“漱石枕流”。王武子可聽不懂了,問道:“流水可以枕頭嗎?石子可以漱口嗎?”孫子荊知道自己口誤,便順著先前的口誤,將久存於胸的清心寡欲、回歸自然的隱士理念,作了一番生動的表述。他說:“所以要用流水來枕頭,是要借它的清來洗滌自己的耳;所以要用石子來漱口,是想借它的硬來堅固自己的牙。”
自從劉義慶《世說新語》問世,“漱石枕流”固然成了形容隱居生活的成語典故,但千萬不要以為石子真可用來漱口。我國古代,醫學昌明,漱口的材料可多著哩。茶葉因多含氟常被用來漱口以防齲齒且不去說它,就說當今品牌不同的各類藥物牙膏也並不是什麼發明,在我國,藥物牙膏的研製,至遲在《世說新語》作者生活的南北朝時代就開始了。
南梁時代的藥物牙膏
據張果《醫說》記載,南梁劉峻所著《類苑》中有首歌謠,題作《西嶽華山峰碑載口齒烏髭歌》,歌謂:“豬牙皂角及生薑,西國升麻蜀地黃。木律早蓮槐角子,細辛荷葉要相當。青鹽等分同燒煆,研熬將來使更良。揩齒牢牙髭鬢黑,誰知世上有仙方。”早在公元六世紀的南梁,就刊刻於石碑的“口齒烏髭”牙膏,用皂角、荷葉、青鹽等十種藥物研熬而成,對牙齒口腔有增白留香,消炎鎮痛作用,還兼可烏發美容,效果比如今的藥物牙膏還要神奇。“口齒烏髭”牙膏,實在可說是我國乃至世界之最早的藥物牙膏。
用手指抹些牙粉牙膏揩牙隻是古代保持口腔衛生、防治牙病的方法之一,此外,不僅還有用中藥煎汁漱口,還有刷牙護齒的方法。據考古發掘,從公元九五九年的遼代墓葬中,出土兩把骨質牙刷柄,這充分說明,中國的使用牙刷潔齒,少說也有千年以上的曆史。
我國曆代中醫著作不僅以為睡前比晨起漱洗對護齒尤為有效,更倡導每餐必漱,醫學名家張景嶽《景嶽全書》就指出:“每於飯後必漱,則齒至老堅白不壞。”“齒至老堅白不壞”的說法,隻是旨在強調每餐漱洗之科學護牙的效果,牙齒作為人體的器官之一,由於各種原因,總免不了會有傷病,包括常有的缺損。唐代《新修本草》由國家頒行的,是世界上最早的國家藥典,其中已有用白錫、銀箔、水銀合成銀膏,以作牙科充填劑的記載。見於《新修本草》的用汞合金補牙的記載,表明我國的牙科醫療技術,曾經遠遠領先於世界各國。以合金材料鑲補牙齒,直到十九世紀初才開始在西方國家使用,和我國醫學相比,落後了十餘世紀。
茶之由來
我國是茶的故鄉,秦漢以來,上自帝王,下至平民,好茶者可謂眾矣。
乾隆晚年禪位時,對老臣勸諫的“國不可一日無君”,戲答曰:“君不可一日無茶”,自然早成嗜茶者口邊的佳話。要論茶何以稱之為“茶”,還有一段頗有趣味的故事呢。
傳說有一次,為解除人們病痛遍嚐百草的神農,從幾棵灌木旁邊經過,直覺淡淡的馨香幽然襲來,仔細尋覓,發現沁人的清香飄自身邊灌木枝頭的片片嫩葉。摘下幾片來,嚼在口中,頰齒留芳;吞下之後,腹中尤感氣脈流動,好像渾身被這葉子給檢查了一遍。他想,這種嫩葉既有如此能耐,就稱之為“查”吧。後來人們才寫成了“茶”。神農日日要嚐各種草木,遇毒乃家常便飯,就全靠這茶將毒查出攆除。傳說也許不可當真,但卻告訴我們,茶不僅是飲料,更是一種功用廣泛的藥物。
茶既是藥物,自然要被曆代中藥藥典收錄。《新修本草》引晉人郭璞之說將它分作兩類,說:“早采者為茶,晚取者為茗。”《本草綱目》稱其“主治瘺瘡,利小便,去痰熱,止渴,令人少睡”,真是功效甚多。茶的化學成份有數百種,藥用價值確實非常之廣,既能凝神醒腦,也能減肥健力,還能調節代謝,降低膽固醇,而最為現代醫學所看重者,還在於它的解毒去毒的功效。如茶中含有的鞣酸,就能與金屬、堿類結合,使之沉澱,減少人體對這些物質毒性的吸收;經調查,產茶區腫瘤發病率較其他地區要低許多,又顯示茶對這種絕症之防治的巨大功用。
研究發現,綠茶中的茶多酚進入人體後,能與誘發細胞惡變的物質結合,或分解或減弱它們的毒性。看來,茶在神農采摘之初被稱作“查”這個古老傳說,還蘊含著深層麵的現代醫學理數。
扁鵲拜師
在我國正史上,扁鵲是被史家專門立傳的第一位醫學家。他約生活於我國的春秋戰國之交,姓秦,又名越人,是北方勃海人氏,那地方大概在今天的河北。據說他曾家居盧國,也名盧醫。
原先,扁鵲並不業醫,年輕時幹過多年舍長的活,這份工作卻給了他最終以行醫為職業的機緣。某日,有個名叫長桑君的客人,來他主管的客舍,那氣宇與一般客人大不一樣,令扁鵲非常看重。長桑君在客舍盤桓了多久,如今已不得而知,隻知道扁鵲對他的招待始終認真細心,這給長桑君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讓他覺得扁鵲也不是什麼普通人。算來交往了十多年,一天,長桑君特意約扁鵲來,避開旁人,私下裏對他說:“我有些治人療病的秘方,一直在物色個能傳承的人,我已老了,選中你,想將平生所學悉數傳授於你。”待扁鵲拜過師,長桑君就取出事先便藏在懷中的藥,遞給扁鵲道:“用來沾地麵的水吞飲此藥,連服三十日,就能透視人體,見到病家症侯所在了。”說完,又將記有秘方的簡冊取來,交與扁鵲。扁鵲受罷所贈,抬頭望時,他的恩師卻已不知去向,也從此再未見到。
扁鵲轉而業醫的傳說雖有點兒神奇,卻讓我們從中悟得兩點真實:首先,扁鵲必拜過高人為師,並潛心學了十多年,遍學了他那個時代的所有醫學知識,才最終成為一位名醫;其次,他必摸索出一套望聞問切的診斷手法,能由外入內明白病家的症侯所在。大概扁鵲作為一位醫生,在那個祖國醫學發展的早期所取得的成就給社會留下了深切的印象,後世進而又將他神化。據考古發掘,在河南、山東都曾出土扁鵲手持金針行醫的漢代畫磚,扁鵲的形象竟成了人首鳥身的神。
在祖國醫學發展早期的名醫扁鵲,身上不僅有神奇的光環,而且確被後世神化,因而,春秋戰國時代的許多著名的醫學事跡便都被記載在他的名下。據《史記》,他曾先後為晉國的趙簡子、虢國的太子和齊國的桓公診過病。將這三位患者的生活年代約略一算,前後跨度長達二三百年之久。神醫再神也斷無為此三人皆作醫治的能耐。從中,我們另可悟得的是,扁鵲所處的時代是我國醫學史上第一個輝煌的發展時期,出現了一批醫學名家,留下了許多可圈可點的醫學業績,扁鵲隻是其中最有成就的一位,被視為當時眾多醫學名家的代表罷了。
正因為扁鵲是他那個時代醫學名家的代表,不僅《史記》、《韓非子》等古籍上載有他的醫學活動,另在《列子》中尚有他為兩人換心的記載。據載,扁鵲曾為魯公扈和趙齊嬰治病,發現他倆都另患有先天性疾病:一個心誌剛強而氣血衰弱,一個相反地心誌柔弱而氣血強健。以為將兩者之心互換,可使各人心氣皆調。征得同意,扁鵲讓他倆喝了麻醉藥酒,為兩人剖胸探心,做了互換手術,並敷以神藥,三日後待他們麻醉醒來,猶如沒事一般。如此神奇的手術,怕是今天也非一般外科醫生所能施行。細加琢磨,這記載要講的或是類似今天心理治療的高明手段。據史傳記載,扁鵲行醫擅長各科,如:今天稱之謂婦科的“帶下”科,今天稱之謂五官科的“耳鼻痹”科和“小兒”科等,那麼,推想他的通曉心理治療也並不奇怪了。
在我國醫學名著中,有部可與《黃帝內經》相提並論的偉大著作,名曰《難經》,全稱《黃帝八十一難經》。據有的研究者認為,這部著作是戰國時代的人搜集扁鵲的佚文,編錄而成。這論斷未必便是定論,但扁鵲的有著述散佚並流傳後世,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從《漢書·藝文誌》,我們便可查到《扁鵲內經》九卷、《外經》十二卷這條著錄,雖說這兩部書後世久已不傳。
文摯
在中華醫學發展史上,先秦時期無疑是個十分重要的階段,特別是春秋戰國之際,可謂名家輩出,除了裏巷中人人皆曉其名的扁鵲外,尚有醫緩、醫和、文摯等。其中文摯之於後世名氣雖不及扁鵲,但在他那個時代,那名氣大概與扁鵲也不相上下。在《呂氏春秋》、《列子》、《論衡》等先秦西漢文獻中都有關於他的醫學活動的記載。
《呂氏春秋,至忠》有一則記載,可充分展示這位上古名醫的精湛醫術和為醫學獻身的崇高醫德。一天,居住在宋地的文摯受到齊國使者的請求,要他到齊國走一遭,因為齊國國君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救死扶傷乃醫家之天職,文摯當然是即刻啟程,隨使者來到齊國。
探視過齊王的病症後,文摯對太子說:“國君的病是絕對能治好的,但是,若要我治好他的病,他必然會將我殺了。”太子不諳醫理奧妙,詢問其中緣故。文摯解釋道:“非怒王則疾不可冶。怒王則摯必死。”意思便是說隻有將齊王激怒才能令他病愈,激怒國君豈不是自尋死地!太子聽了,又是叩首又是作揖,再三懇求,並抬出母親來擔保文摯的生命安全,說:“若真能將齊王的病治好,我會和我的母親拚死在大王麵前力爭。父王他看在夫人和兒子的分上,自然不會把先生怎樣,請先生打消顧慮。”
文摯毅然應允道:“好吧,就讓我冒死為國君治病吧。”言畢,便和太子定下治病的日子。然而,到了約定的日子,文摯推托準備工作尚未做好而不至,於是隻得另約時日。
豈知三番五次,每當新約定的日子到了,文摯總不來為齊王治病,這可真激得一國之君滿肚子的怒氣,好不容易地終於等到推三阻四,姍姍來遲的文摯,又哪知文摯鞋也不脫,踏上齊王的病榻,踩著齊王的衣服,問他的病況近來怎樣,齊王怒不可遏,不與言語。
文摯覺得激怒得國君還有不夠,又用滿口惡言穢語火上澆油。盛怒的齊王青筋直暴,吼叱著從床上蹦跳而起。經此盛怒,那先前綿延不愈的病還真如文摯所言,神奇地好了。然而,也恰如文摯所料,不明究裏又在盛怒之下的齊王下令要生烹了他,雖說太子和王後在左右急爭也不能勸阻。非但沒能勸阻,齊王將文摯投入大鼎中,用柴薪烹了三日三夜,乃不解恨。
《列子·仲尼》中名醫文摯的另一則醫學生涯的記載。有個叫龍叔的找到文摯請教說:“我身上患有一些病症,不知先生能不能治好,”文摯答道:“願為先生效勞,不過得先說說究竟哪裏不適。”於是乎,龍叔介紹自己“視生如死,視富如貧,視入如豕,視吾如入,處吾之家如遞旅之舍,觀吾之鄉如戎蠻之國”。還補充道,凡此種種毛病外,再多的獎賞也不能給我鼓勉,再大的懲罰也不會令我懼怕,真不明白他自己這是得的什麼病症,是否能治好。文摯聽後,以為這是想問題太深,思慮超過常人。要說此中有症,自然屬於心理。他讓龍叔背光而站,裝出從後觀察,然後說:“吾見子之心矣!”並說龍叔之心類似於聖人之心,又由此感歎:“時下,人們把聖智當作毛病,這類毛病可不是象我這般淺薄的醫術能治得了的。”文摯的這番舉動和言語,正是如今心理醫生的手段,無疑能冶得心懷天下又不為人理解的龍叔內心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