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當代與未來
地點
海濱
人物
理發師、理發者、女人、遠行者
第一幕
這是一個坐落在海濱的理發館,空空蕩蕩,隻有一把帶可旋轉的副座的理發椅。
一麵假定在理發椅和觀眾之間存在的鏡子。這麵鏡子並不存在,要靠演員的虛擬表演把它演出來。
還有一個長條椅子供其他來客使用。一個帶椅子的洗頭池子在角落裏。還有一個給頭發加溫加濕的設備在另一個角落裏。
場燈壓黑,傳來遠遠的海濤聲,非常輕柔。海鷗的隱約叫聲。
理發者和理發師在黑暗中上場,理發者坐在椅子裏,理發師坐在副座上。
光起,照亮演區前部,看不清理發師和理發者。
女人走上演區前部。
女人:很多女人不願意生孩子,很多農民不願意種地,很多和尚看電視,很多孩子吸毒。
又在下雨。(拿出一根帶著花灑的水管,向理發館的方向噴起細碎的水珠來)
提光。照亮整個演區。理發師開始給長著長發的理發者理發。
女人關掉水管,走進理發館,用吸塵器吸地上的頭發,做一些雜務。
理發者:又下雨了,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師:是呀,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者:我是說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師:是呀,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者:這樣下去,我們是說不清楚的。問題是天在下雨。
理發師:對,這就夠了。總在下雨。記得我小時候沒有這麼多雨。
理發者:我們不是一個小時候吧?
理發師:當然不是,你比我年輕十歲。
理發者:可是我們的小時候怎麼都沒有這麼多雨呢?是雨水讓我們擁有共同的童年。
女人:(海鷗叫聲)海越來越近了。女人都不願意生孩子。
理發師:隻有細菌願意繁殖。
理發者:我想好了,我這次的發型就叫祈禱繁殖。怎麼樣?
理發師:你出了個好題目。你要我把你的頭發做成圖騰嗎?
理發者:不,我不允許生殖器騎在我的頭上。
理發師:那怎麼來祈禱繁殖呢?
女人: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理發師:這樣,把你的頭發吹成一團亂絲,上麵放上法國的臭奶酪,中國的臭豆腐,再用寵物糞便誘導劑加發膠定型。蒼蠅在你的頭上盤旋,細菌在上麵繁殖……理發者:細菌是看不見的,繁殖是不突出的,人們是意識不到的。
理發師:那就做成一個鳥窩,裏麵放上兩個雞蛋。
理發者:是生的呢還是熟的呢?
理發師:當然是生的,不然怎麼繁殖?
理發者:生的要是破了呢?
理發師:熟的要是被人吃了呢?
理發者:在我們這裏生的也能被人吃掉。
理發師:那就在雞蛋上麵寫明:雞蛋富含膽固醇,有害健康。
理發者:我們要討論的是健康問題嗎?我們到底要說什麼?你就不能上升到哲理嗎?
理發師:我們要說的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理發者:有道理。可是這樣的諺語不是很多嗎?為什麼非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理發師:要不這句吧,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理發者:或者人心不足上月球。
理發師:是蛇吞象。
理發者:蛇是吞不下象的,可人真的登上了月球。
理發師:人為什麼要上月球呢?
理發者:因為有人上去了。
理發師:可是第一個人為什麼要上去呢?
理發者:好奇。是整個人類有史以來的好奇。他是代表人類上去的。
理發師:那後麵幹嗎還有人要上呢?
理發者:聽說月亮上的土裏富含一種稀有金屬。
理發師:他們要搬運月球?
理發者:隻要技術允許的話。
理發師:那就給你做個登月的發型。
理發者:怎麼做?
理發師:把頭刮光,上麵留一撮頭發,做成火箭,刷上顏色,用發膠固定。
女人:(抬頭望天空)月亮是個無恥的賊,她的慘白的光是:從太陽那兒偷來的;海是個賊,他的洶湧的潮汐把月亮溶化成鹹的眼淚;地是個賊,他偷了萬物的糞便作肥料,使自己肥沃……
理發者:她懂莎士比亞?
理發師:她還見過蘇格拉底。
理發者:是希臘的?
理發師:巴西的。
理發者:也是搞哲學的?
理發師:踢足球的。
理發者:既然月亮的名聲不好,大家的名聲也不好,所以不如做一個賊的發型。
理發師:那就不用做了,你現在就很像。
理發者:賊就像我這樣嗎?賊是什麼樣?
理發師:賊就是低調,不引人注目,並且關心時代與未來。
理發者:過去就不關注嗎?
理發師:不,過去就過去了,沒抓住就是沒抓住,被人打一頓也沒必要記住;偷過的錢已經花光,還是要展望未來!
女人拿起水管望空中噴水。
女人:雨又下起來了。
理發者:我還不引人注目嗎?那是你沒有盡到理發師的職責。
我們要表達我們的看法!
理發師:那我們來理發吧,我們隻有理發。
理發者:是的,我們隻有理發。
遠行者上。他打著一把雨傘,女人噴出的水澆在傘上,發出響聲。
遠行者:(吟誦小林一茶的俳句《觀鬥蛙》)
蝴蝶飛遠,
似不企望這人間。
像人一樣,
棚裏的蠶也午睡了。
女人放下水管。把一捆捆的秧苗拋在演區內,開始插秧。
遠行者:(收起雨傘)老板,我要理發、刮臉。(坐在長條椅上)
理發師:你可要等著喲。
遠行者:(念一茶俳句《白日登湯台》)
黃昏燕子有歸巢,
我沒有明天的目標。
理發者:(向遠行者)我們在研究一種最現代的發式,表達我們對現代的看法。恐怕你要等很長時間。
遠行者:雨水,雨水,還是雨水,雨水打濕了我的褲子,泡透了我的鞋。一想到坐在幹燥的房間裏,等著人把熱騰騰的毛巾敷在你的臉上,一把快刀嚓嚓地刮去胡子茬兒,我還有什麼不能等呢?你們研究出結果了嗎?
理發師:我們想做一個登上月球的發型……
遠行者: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啦。
理發者:遠道來的人,說說什麼是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遠行者:紐約最高的兩棟大樓,被飛機撞毀了。
理發師:飛行技術太差了,像我們理發的人都要苦練技術,一根頭發都不能理錯。那麼高的大樓你看不見嗎?
遠行者:是技術太好了,專門去撞那兩座大樓。沒有地麵導航,全憑肉眼校正。
理發者:那也不至於把兩座大樓都撞毀了呀。
遠行者:那兩座大樓先是起火,然後在瞬間就坍塌了,太可怕了。
理發師:我還是不明白,一架飛機怎麼能撞毀兩座大樓。
遠行者:我說過是一架飛機嗎?是兩架。
理發師:當初要是這兩座樓蓋得比別的樓都矮,還撞得著嗎?
理發者:對。有道理。
遠行者:那他就會選擇另外的高樓。
理發者:就不會把所有的樓都蓋得一樣高嗎?
理發師:就像我們理的平頭。
理發者:好,我們的發型就定為平頭好了。
理發師:理成平頭,有點像黑社會。
理發者:黑社會怎麼了?黑社會的效率比我們的社會要高得多。剛才我還為平頭的寓意發愁,擔心它的現代性。
現在好了,意義出現了。平頭表示效率。
遠行者:你們待會兒再討論,能不能先給我理個發,然後我還要遠行。
理發者:時間對於大家來說是一樣的,你要等我理完。
理發師:遠方來的人,既然走了那麼多的路,也不在乎多休息一會兒。看會兒畫報,少安毋躁。
遠行者:唉,隻好如此。
女人直起腰,唱一首插秧歌。
理發師給理發者打理頭發。
理發者:遠方來的人,說說你的所見所識。
遠行者:你們想聽哪方麵的?
理發者:全世界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
遠行者:全世界越來越一樣。
理發師:我不信,雖然我們這裏沒有電視,看不見別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但是我敢斷定,一定是千差萬別。
遠行者:你們沒有注意嗎?全世界的牛奶越來越一樣了。
理發者和理發師大笑。
理發者:太幽默了!牛奶都一樣!虧你想的出來,牛奶有不一樣的嗎?
遠行者:你們覺得可笑?以前的牛奶是由不同的奶牛生產的。
現在的牛奶是由同一個品種的奶牛生產的。
理發師:這有什麼不對嗎?
遠行者:不同地區的人需要不同的牛奶,不然就會腹瀉。
理發者:那就使用不同的奶牛。
遠行者:可是隻有荷蘭的奶牛產量最高,當地的奶牛就被淘汰了。
理發者:這不是什麼問題。這還不能說世界都一樣。
遠行者:全世界的旅店都一樣,兩張床,兩個床頭櫃,一個電視機。這個電視機裏的新聞都一樣,放的電影都一樣。
理發師:那就對了,說明世界是一個整體。
遠行者:那我何必要到別的地方去呢?
理發者:是呀,這要問你自己。
遠行者:我還是要發現不一樣的東西。哪怕是一點微小的不一樣我都會欣喜若狂。
理發師:全世界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遠行者:可全世界的女權主義者都是一樣的。她們反對你孤立地拿女人說事。並且全世界的女人正在開始變得一樣。全都是把頭發染黃,扯亂,在肚臍上穿環兒。
理發師:老女人也這樣嗎?
遠行者:老女人不是這樣,她們才是反對世界一體化的中堅力量。她們不避孕,不看足球,不看報紙,不吃漢堡,不吸毒,給男人做飯。
理發者:那全世界的老女人也都一樣啊。
遠行者:這種一樣和那種一樣有本質的不同。老女人對現在的世界說不!年輕的女人說yeah!
理發者:可是我們不能找一個老女人呀!我太年輕了。
理發師:有誌者事竟成。您會追上她們的年紀的。
理發者:我不想追上她們!
理發師:可是客觀規律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你會變老的。
理發者:那麼你發現了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遠行者:我在北極圈裏睡過愛斯基摩人的被窩,海豹皮縫製,睡在裏麵有一股海洋的氣息。
秧苗已經插好,滿台碧綠。女人脫去上衣,肚臍上穿著一個閃光的環。她走到遠行者麵前,抽了遠行者一個耳光。兩人對峙著。
理發者:(向遠行者)您在等什麼?
遠行者:我在等第二下。
女人:沒有第二下,我認為世界是不對稱的。
理發者:那就打三下。
女人:可是先得通過第二下,才能到第三下。在第二下的時候你就經曆了對稱。
遠行者:可是我覺得對稱臉上會舒服一些。世界是對稱的,人有兩隻眼睛。
女人:一大一小。
遠行者:人有兩隻耳朵。
女人:人隻有一個鼻子。
遠行者:卻有兩個鼻孔。
女人:一大一小。
遠行者:人有兩個睾丸。
女人:一大一小,並且一高一低。
遠行者:地球有兩極。
女人:可是磁極卻是偏移的,並且不在中心。
遠行者:那你也不能就打我一下耳光讓我不對稱的疼痛。
女人:我討厭你說的什麼老女人和年輕女人。女人就是女人。
遠行者:可真的是不一樣啊!
女人:海水離我們越來越近了。(給稻田撒化肥)遠行者:(向理發師)說老實話,雖然我想讓你給我刮胡子,可我真怕染上艾滋病。
理發師和理發者大笑。
理發者:我們這個偏僻的海濱小鎮從來就沒聽說過艾滋病。刮胡子跟你說的那個病有什麼關係?
遠行者:這種病是通過血液傳染的,刮臉的時候如果皮膚破了,就有可能傳染。
理發師:你是擔心有艾滋病的人用過這把刀?
遠行者:是呀,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不得不預防。(向女人)我說你不要撒那麼多化肥,青蛙會死掉的。
女人:現在的莊稼不撒化肥是長不好的。
遠行者:我走了那麼多地方,青蛙越來越少了。
理發師:我們這裏還是很多的,晚上吵得你睡不著覺。
幾聲青蛙的鼓噪。
遠行者:你們的頭發到底理得完理不完?我還要趕路呢!
理發師:你趕路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休息好了,才能走得更遠。
遠行者:走得更遠,走得更遠。
理發者:說點有意思的,時間就好對付了。
遠行者:你們知道將來我們男人可能先衰落下去嗎?
理發者:怎麼叫衰落下去?
遠行者:你知道南美洲公鱷魚的生殖器越來越小,已經影響了傳宗接代。
理發者:那跟我們男的有什麼關係?
遠行者:這是大量的雌激素排入江河造成的。
理發者:為什麼要把雌激素排入江河?
遠行者:你知道避孕藥的主要成分就是雌激素。
理發者:你是說發生在鱷魚身上的事情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遠行者:是的。早晚的事。
女人突然大笑起來。三個男人很尷尬。
女人:是誰讓女人避孕的?
理發者:當然是女人。
遠行者:當然是男人。
理發者:是女人。
遠行者:是男人。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理完。
理發師:快了,快了。
女人:是魔鬼。人的毀滅先從避孕開始。
遠行者:……有道理,聰明的、漂亮的、有文化的都不生孩子;不聰明的、不漂亮的、沒文化的都猛生孩子。
理發者:我就不信,等我理完發,我就生孩子。
女人:可是你沒有女人。
理發者:我這不是理發呢嗎?我理完發會有女人的。
女人:可是你不漂亮。
理發者:理完發我就一下變漂亮了。
女人:可是你不聰明。
理發者:理完發我就變聰明了。
遠行者:你理得完嗎?
理發師:很快很快,隻要我們不再有什麼新的要求。
理發者:我們怎麼能沒有新的要求呢?沒有新的要求理發幹什麼?
女人:可是你有文化。
理發者:是,你看出來了。
遠行者:也不是什麼高深的文化。
女人:你有文化就不會有孩子。
理發者:為了有文化我寧可不要孩子。
女人:這就是文化注定要毀滅。
理發師:這我就不懂了。為什麼好的東西要毀滅。
女人:任何東西在它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好東西,到了它過分強大的時候就成了壞東西。
理發者:說得有點過分吧?
女人:因為它影響了別的東西。這個世界上不能就一種東西。萬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遠行者:你是什麼人?
三個男人瞧著女人。
女人:一個女人。我要去給我的稻田除草了。(下)
遠行者:奇怪。
理發師:有什麼奇怪的。她總是在這一帶瞎忙。哎,剛才我們要理什麼發型來著?
理發者:是呀,我們說的好好的,怎麼?你忘了?
理發師:對呀,說的好好的,可,可那是什麼?是什麼呢?你能不能提個醒?
遠行者:你們這是成心!我想我得上路了。在這個世界上想舒舒服服地刮個臉都這麼困難。(站起身下)
理發師:(向遠行者的背影)轉悠夠了就回來。
理發者:現代人就是這麼浮躁。一個人都等不了。你說男人會都消亡嗎?
理發師:那倒好了,女人理發貴呀,我要是老給你這樣的男人理發早晚餓死。
理發者:可是你不認為男人裏也包括你嗎?
理發師:(愣了片刻)他說的是以後的男人,像我們這樣的已經存在了的男人且活著呢。
女人扛著一把鋤頭上,在稻田裏鋤草。
女人: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理發者:你怎麼不理發呀?
理發師:我們要理什麼發呀?你還記得嗎?
理發者:我們理發和談話有關係,我們都說了些什麼?
理發師:是呀,我們都說了些什麼?
女人:很多女人不願意生孩子,很多農民不願意種地,很多和尚看電視,很多孩子吸毒。
又在下雨。(拿出一根帶著花灑的水管,向理發館的方向噴起細碎的水珠來)
提光。照亮整個演區。理發師開始給長著長發的理發者理發。
理發者:我想起來了,我說:又下雨了,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師:是呀,我也想起來了,我說: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者:我是說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師:是呀,我一理發天就下雨。
理發者:這樣下去,我們是說不清楚的。問題是天在下雨。
理發師:對,這就夠了。總在下雨。記得我小時候沒有這麼多雨。
理發者:我們不是一個小時候吧?
理發師:當然不是,你比我年輕十歲。
理發者:可是我們的小時候怎麼都沒有這麼多雨呢?是雨水讓我們擁有共同的童年。
女人:(海鷗叫聲)海越來越近了。女人都不願意生孩子。
理發師:隻有細菌願意繁殖。
理發者:我想好了,我這次的發型就叫祈禱繁殖。怎麼樣?
理發師:你出了個好題目。你要我把你的頭發做成圖騰嗎?
理發者:不,我不允許生殖器騎在我的頭上。
理發師:那怎麼來祈禱繁殖呢?
女人:春天來了,夏天還會遠嗎?
理發師:這樣,把你的頭發吹成一團亂絲,上麵放上法國的臭奶酪,中國的臭豆腐,再用寵物糞便誘導劑加發膠定型。蒼蠅在你的頭上盤旋,細菌在上麵繁殖……
理發者:細菌是看不見的,繁殖是不突出的,人們是意識不到的。
理發師:那就做成一個鳥窩,裏麵放上兩個雞蛋。
理發者:是生的呢還是熟的呢?
理發師:當然是生的,不然怎麼繁殖?
理發者:生的要是破了呢?
理發師:熟的要是被人吃了呢?
理發者:在我們這裏生的也能被人吃掉。
理發師:那就在雞蛋上麵寫明:雞蛋富含膽固醇,有害健康。
理發者:我們要討論的是健康問題嗎?我們到底要說什麼?你就不能上升到哲理嗎?
理發師:我們要說的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理發者:有道理。可是這樣的諺語不是很多嗎?為什麼非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理發師:要不這句吧,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理發者:或者人心不足上月球。
理發師:是蛇吞象。
理發者:蛇是吞不下象的,可人真的登上了月球。
理發師:人為什麼要上月球呢?
理發者:因為有人上去了。
理發師:可是第一個人為什麼要上去呢?
理發者:好奇。是整個人類有史以來的好奇。他是代表人類上去的。
理發師:那後麵幹嗎還有人要上呢?
理發者:聽說月亮上的土裏富含一種稀有金屬。
理發師:他們要搬運月球?
理發者:隻要技術允許的話。
理發師:那就給你作個登月的發型。
理發者:怎麼作?
理發師:把頭刮光,上麵留一撮頭發,做成火箭,刷上顏色,用發膠固定。
女人:(抬頭望天空)月亮是個無恥的賊,她的慘白的光是從太陽那兒偷來的;海是個賊,他的洶湧的潮汐把月亮溶化成鹹的眼淚;地是個賊,他偷了萬物的糞便作肥料,使自己肥沃……
理發者:她懂莎士比亞?
理發師:她還見過蘇格拉底。
理發者:是希臘的?
理發師:巴西的。
理發者:也是搞哲學的?
理發師:踢足球的。
理發者:既然月亮的名聲不好,大家的名聲也不好,所以不如做一個賊的發型。
理發師:那就不用做了,你現在就很像。
理發者:賊就像我這樣嗎?賊是什麼樣?
理發師:賊就是低調,不引人注目,並且關心時代與未來。
理發者:過去就不關注嗎?
理發師:不,過去就過去了,沒抓住就是沒抓住,被人打一頓也沒必要記住;偷過的錢已經花光,還是要展望未來!
女人拿起水管望空中噴水。
女人:雨又下起來了。
理發者:我還不引人注目嗎?那是你沒有盡到理發師的職責。
我們要表達我們的看法!
理發師:那我們來理發吧,我們隻有理發。
理發者:是的,我們隻有理發。
女人打著一把雨傘,模仿遠行者。
女人:(吟誦小林一茶的俳句《觀鬥蛙》)
蝴蝶飛遠,
似不企望這人間。
像人一樣,
棚裏的蠶也午睡了。
女人:(收起雨傘)老板,我要理發、刮臉。(坐在長條椅上)
理發師:你可要等著喲。
女人:(念一茶俳句《白日登湯台》)
黃昏燕子有歸巢,
我沒有明天的目標。
光壓黑。
第二幕
海水已經漫到腳下,演區裏有一層薄薄的水。演員可以穿雨鞋上場。
環繞音效作出海鷗叫著掠過人們頭頂,飛到背後的效果。
上一幕裏種下的稻子已經有齊膝高,顯出金黃的色澤。
理發師和理發者像上一幕開始時那樣一邊理發一邊聊天。
理發者:我記得前幾年老下雨。
理發師:這幾年也沒少下,不停地下。
女人上。
女人:海水已經來到我們的腳下。所有的女人都不生孩子,她們養狗。所有的和尚都上網,他們交友。
用水管向演區噴水。
理發者:還是下了。
理發師:是呀,水都沒到腳麵了。
理發者:這是海水,不是雨水。
理發師:你說海水上漲不是雨水造成的嗎?
理發者:不要說雨水,就是所有的江水河水都流進大海,也不會引起海水上漲。就是十年不下雨,大海的水也不見少。
理發師:這麼說大海是不受我們影響的。
女人放下水管,用鐮刀收割稻子,把割下的稻子打成捆,三捆支成一個堆,立在田裏。上述動作可以用舞蹈誇張地表現。
理發者:也不一定,聽說北極熊的身體內發現了DDT的成分。
理發師:北極有蚊子嗎?
理發者:聽說是我們用多了殺蟲劑,北極熊的身上才有了DDT。
理發師:那大海跟我們還是有關係的。不過我還是不懂,這邊用點殺蟲劑,怎麼就到了北極熊身上?
理發者:北極熊是不是吃海豹?
理發師:就算是吧。
理發者:海豹是不是吃魚?
理發師:就算是吧。
理發者:魚是不是喝水?
理發師:應該是。
理發者:水裏就有殺蟲劑。
理發師:那我們隻要把它的中間環節掐掉就行了。比如把海豹消滅,北極熊就沒事了。
理發者:似乎有道理,可是我總覺得有些問題。究竟是什麼問題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是有點不妥。我們要不要來一個北極的發型?
理發師:北極很好造型,把頭發推平,染白就可以了。
理發者:是不是太單調?
理發師:可以挖幾個小洞,中間染成海藍色。
理發者:那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