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
在炎熱的夏季即將過去之時，寧當鳳已經在大姐的飯店裏幹得很出色了。她的小胳膊越來越結實，也越掄越有勁了。她緋紅著笑臉，汗水滴滴答答，也不覺得累。因為在她看來什麼活都比農活輕鬆，最主要是這裏的一切都令她感覺新鮮。她看到無數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他們衣著鮮豔，神情休閑，令當鳳賞心悅目。她大姐給她買了簡單的短裙和的確良短袖衫，她依然穿得有滋有味，穿得美麗動人。她拖著烏黑的長辮子，輕盈地出入大門，有許多人在看她。甚至有人會說：“深山出俊鳥。”她十分高興聽到這些誇獎，臉蛋通紅著快步離開，裝著沒有聽見。她知道在裏屋的小圓鏡前顧盼，流連，甚至忘記大姐的再三呼喚。
“小鳳，趕緊出來了。來客人了。”中午，寧當鳳聽到了門口大東風吱嘎靠車的聲音。急忙跑到儲藏間，大姐吩咐她趕緊擇芹菜。她蹲下身子，彎下腰。看到那個經常來“如鳳飯店”的複員軍人司機衛雪峰關了車門，上了鎖，健步走進飯店。不知道為什麼他依然穿著綠色的軍用褲，炎熱夏季的中午，他沒有像其他司機那樣赤著肩膀，而是把白色的背心紮在腰裏。他大概就是一百七十厘米高的身材，腰不粗，但是胳膊上肌肉滾圓繃起，肩膀寬闊。胸前的鼓鼓囊囊的肌肉雪白，脖子很粗，喉結很大，一起一伏，很威武雄壯，但是麵孔卻不大，整個長相像一隻緊湊健美的豹子，甩著美麗的長尾巴在人群中晃來晃去。他的麵龐嚴峻而又爽朗，短頭發根根豎起。他看到大姐在擇芹菜，沒有坐在外間飯廳的餐桌前，連忙走進來，叫道：
“大姐，我來幫你，你去做別的。”大姐一邊讚揚他，一邊忙活別的工作了。他手腳利索，心細如絲，用筷子的棱角捋菜葉。不一會腳下一堆芹菜葉子。他看看當鳳說：
“小鳳，我以前在部隊的炊事班幹過，後來又到了汽車連。這些小活我最拿手。”
“恩。”當鳳沒有抬頭。
“你擀的麵條真好呀，又光又薄又細。好手藝。”當鳳紅了臉，羞澀地抿嘴笑了。姐姐在廚房喊：
“小鳳，請小衛師傅到飯廳，快來把飯端去。”當鳳在水盆裏洗了手，要倒掉髒水換淨水，但是小衛說：
“不用麻煩了。我胡亂洗了吧。”他洗了手也不擦，甩甩手上的水滴就來到了大圓桌前吃飯。他吃飯速度很快。完了之後，他看看飯店外在樹陰下乘涼的少數客人和民工，沒有去湊熱鬧。竟然來到當鳳擀麵條的屋裏，看到當鳳滿臉汗水，又去了餐廳，把唯一一把小電扇拿了進來，尋找插頭。
“不要了。放在外麵客人用。我不熱。”
“客人都在門外麵呢，不用。”
“那你在外麵扇。不要進來了。裏麵太熱了。”到底在一個麵袋後麵找到了一個插頭，小衛把它插好。自己也站在當鳳後麵吹風不吭聲，看她做活。當鳳聞到了前所未聞的氣息，大概就是人家所說的男人味吧。她有點暈，感覺很不自在。可是又不知道怎樣趕他出去。那人無話找話說：
“小鳳，我隻要運建築材料到這裏，都來你們這裏吃飯的。”
“恩。”
“你幾歲了？”
“我十八。”
“哦，我二十四了。去年複員回家，現在沒有事情做先跑車。等著分配工作呢。”
“哦。”
“今天下午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天黑之前回去都可以。你知道幽蘭大峽穀在哪裏嗎？”
“知道呀。我們經常去玩的。”
“趁著現在有時間，幽蘭大峽穀還沒有開業，再看看它原始的狀態。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不行呀。我現在正忙呢？”
“基本上已經沒有人吃飯了。我去給大姐說說，你看行不？”當鳳沒有吭聲，看了看外頭還在忙碌的大姐。小衛出去了，和大姐說了一陣。大姐進了裏屋，說：
“小鳳，你帶著小衛去看看大峽穀。別往遠處帶，及早回來。五點人家還要回城裏呢。”
“哦。”
“換了衣服，戴上帽子。穀裏不熱，但是有太陽。要注意安全了。”
他們兩個走了大約十分鍾，來到穀口。和當鳳她們去年放牛時看到的純原始的自然風光完全不一樣，現在這裏的人工雕琢基本已經結束。她們以前是直接從穀低進入，可是現在從一條古樸、美麗的拱形小橋穿過，沿著峽穀南側的簡易楊槐木小橋，向西前進。穀地滲透出陣陣涼氣，太陽也被懸崖峭壁上旁逸斜出的樹木遮遮擋擋，空氣清新陽光迷離。腳一會踏在圓楊木條捆綁的獨木橋，一會踩在濕潤的土地，一會跑過濃濃野生蘭草的碧綠，一會又流連在渾然天成的巨石，美麗無處不在。流水聲音在寂靜的峽穀裏嘩嘩嘩嘩，清脆悅耳。當鳳感覺處處都是幽蘭的氣息，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美麗。她盡情的呼吸，忘記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今天自己是一個免費的導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