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 下重餌求得險中勝 出詭計禍嫁無辜人(2 / 3)

隻有商農,他把安華叫到近前,悄悄地吩咐了幾句,安華立刻飛快地去了。

瑗姝又是一夜不眠。

“我放棄。”縉雲最後的話,始終在她耳邊回響。當他知道她是商農的妹妹時,看他的眼神,似乎充滿了憎恨。她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這麼恨自己,但有一點明白,這一定與自己死去的大哥參朱有關係,因為縉雲曾經提起了他。

他又有什麼理由恨自己的大哥呢?

第二天起來,她草草地梳洗,然後獨自走到院子裏。她本來是打算出門的,想了一下,又留了下來。

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不管是縉雲還是商農。

但她又實在放心不下縉雲的傷勢。

縉雲完全是因為自己和西羌和受傷的,她又怎麼能夠不管不顧。

正在猶豫間,卻見赤焰正進門來。

“瑗姝統帥……”

“赤焰大哥,現在我們已經不在軍中了,就還是叫我瑗姝吧。”

赤焰仔細地看看她,有些心疼地說:“你昨夜沒有睡好吧,臉色太蒼白了,還有些浮腫。我是來告訴你的,縉雲已經沒事了,這小子果真神奇,一夜之間,身上的傷口就見愈合了。雖然沒完全長好,不過無甚大礙了。”

“一夜之間全都長好?”瑗姝驚訝地問。

“也不是完全好,但是結痂了,不影響行動。”

“那我就放心了。”

“你不去看他?”

“不。”瑗姝倔強地說。赤焰知道她是為了昨夜的事,但他也不知道縉雲究竟是為了什麼,當下也隻好默不作聲。

“刑天怎麼樣?”瑗姝忽然問。縉雲似乎手下留了情,那一劍,並沒有刺中要害部位。

赤焰有些憐憫的口氣說:“傷得不輕,難以短時間內複元。已經讓人送回邊羌了。”

“他身受重傷,怎麼能夠輕易地移動?”

“不清楚,”赤焰搖頭,“據說是他自己要走,恐怕是因為華池前景難測,自己又不能行動,求了一個自保的方法,遠避凶禍吧。”

瑗姝黯然歎了一口氣,西羌現在正是多事之秋,長老們自己都把握不定西羌的前途,何況是外人。她又想起縉雲,心頭一陣刺痛。他傷得也是不輕,華池現在暗流洶湧,他現在也麵臨著極大的危險。

赤焰怎能不知道她心思,一旁勸道:“許多紛煩,其中多少曲折,未必人人盡知。縉雲統領天性堅忍,這中間恐怕還有些事,我們不知道而已。時間一久,心結解開,也許都是自尋煩惱。”

瑗姝點點頭,勉強地笑一下,說道:“我這裏沒什麼事,赤焰大哥如果有心,便替我多照顧縉雲吧。不管怎樣,他對我西羌和我都有恩,不能讓他受苦。就私下騰出一處北城的院子,能讓他好好養傷。”

“這個你就放心吧,我非但會讓縉雲舒舒服服地養好他的傷口,還得仔細開導他才行。”說著,轉身就出院門。

瑗姝想喊住他說些什麼,隻是口唇一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兩滴清淚,從她的頰上滑落,晶瑩如珠。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未曾流淚。從她十五歲穿上戰甲,縱橫疆場之後,她始終鎮定如一,不顰不喜,所以才能智謀超人,為長老們所讚賞。

再之前,也隻有大哥參朱陣亡的時候。那年她不到九歲,當父神寄抱著參朱的屍體出現在她和母親麵前的時候,她痛哭失聲。一直哭了三天三夜,幾番暈厥。參朱從小對她就十分慈愛,他和二哥商農不同,商農冷峻,參朱卻開朗隨和,對自己這個小十幾歲的妹妹疼愛有加,對她也從來都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他的死,卻當時幼小的瑗姝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從那次之後,任何事對她來說,已經不足以到流淚的程度。

從昨天到今天,她的淚,卻難以扼止,長流不斷。

先是因縉雲為自己受傷而感動,接著卻是為他的突然冷漠而心痛。他究竟有什麼樣的心結,失去絕倫智慧的她,早已無從揣度,也不願去揣度。

她就這樣獨自流淚枯坐,從晨到午,從午到晚,即使微寒的秋風穿透她薄薄的紗衣,也絲毫不覺。女奴曾經給她披上長衣,不知不覺中,也已經滑落在地。

隻有向隅而開的蘭蕙,在風中搖曳,守著孤坐的少女。

夜一點一點深下去,星一絲一絲的暗下來。原來,天竟起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