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拒絕了!?”
“不,她同意了!在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快馬加鞭的來到四哥麵前。但在四哥以為夢想成真的時候,她卻突然反悔!我給了四哥一個夢,又眼睜睜看著它打碎。四哥就這樣,萬念俱灰,拖了半月,便去了!死前,將我親手交給了燕燕姐,求她給我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而……燕燕姐就讓我承繼了他的名諱,代替著他活了下來。成為了如今的韓德讓!”
舒寧感覺到,搭在肩頭的手,熱得嚇人。她有些懵懂,卻又有些了然。眼中流淌過迷離的光澤,最終問道
“難道,就沒人發覺麽?!”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四哥因身子不適,搬到南京以後,一直都是由我在代替這處理公務。而他為人孤僻,又沒有什麼朋友。所以,除了我爹,和過去的一些親信,旁人都不曾留意過!”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告訴我!?”舒寧問著,感覺頭皮發麻。而韓謖幹淨的臉上卻浮起一抹疑紅,別過身,如同逃避羞怯的喃喃道
“我……我想把一切都告訴你!除了我的身世,我的過去,還有我的心意。”
“二哥有什麼心意!?”出奇的平靜。舒寧反問。心下卻鄙視自己麻木不仁到在這樣的好男人跟前都懶得心動。韓謖垂頭不曉,隻是說
“我猜,你也能看出來我心裏曾有個中意的人。她與你極像,不是指樣貌,而是……性情,神韻。她也是個很聰明的女人。才貌雙全,慧黠活潑!我自識得情字始,心中便隻有她。雖然,在她眼裏,我永遠隻是個長不大的弟弟!”
“她……”刹那,韓謖麵露出苦澀。像是被誰用刀子剜開心一般。頓了許久才又接道“她喜愛著,一個我最敬佩的男人。而我也曾真心的希望他們能終成眷屬。可惜,造化弄人,她嫁了別人,嫁得風光已極,卻注定要一輩子痛苦!所以……我更忘不掉她。甚至想著這輩子就如此遠遠的守著她,陪她在心底孤獨也好!一直到,有個根她很像的姑娘出現!一樣那麼倔強,那麼激靈,那麼不服輸。讓我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回護,不知不覺,甚至開始希望她能憐我的情,知我的心……然後……”
“然後作個影子,陪你永遠的活在你對另一個女人的神往當中!?”舒寧搶下話道!她笑著,就這樣滿室繾綣,粉碎得幹幹淨淨。韓謖抬起頭,神色迷惘苦楚。在櫻紅色的唇瓣,翕動的同時,怔怔的聽她坦白到令人難堪的說
“那個姑娘,能知你的心,也能憐你的情。不過隻是因為她是個女人,沒法子不被這樣的故事打動。可她卻永遠不會做另一個人的影子。陪著你悼念心底的失落。因為,要做個女人,她首先須作個人!”
“人?!”
“沒錯。人!女人也是人,女人,也要尊嚴,也要自我……這一點,或許在你們這裏,很難被理解”跳下了桌案。舒寧說著,緩緩的向外走。韓謖一時失神探過手去,一抓,卻隻抓住空澇澇的風!
“你聽我說,她不是影子,她是……”
“二哥!”舒寧又一次打斷她。遽然偏回頭,七分麵,脫下笑容淡淡道“二哥看我,就像是看一個夢。那個夢裏,除了有我還有元禎吧。你在我們身上尋找過去,想象著從前的你也能像他一樣。在最迷糊最懵懂的時候,有人在旁推上一把。可你漸漸卻發現自己錯了,雖然我像你等的人,可他卻跟從前的你完全不同。你的迷惑,隻是因為年輕。而他,卻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愛,去恨……所以你隻能把自己拉進來,繼續這個夢。可你想過麼,倘若有天夢醒了。那時候,你……該怎麼辦?!”
“……”韓謖說不出話。而他的眼神卻很清明。舒寧沒有看他,卻仿佛已經透過那眼神,吃定了他的心軟。緩緩的懇求說
“二哥,所以你還做我的二哥吧!夢總會醒的,夢裏得到的越多,醒來的時候就輸得越慘。你說對麼?”
那是個問句。卻比任何一聲慨歎,都來得篤定。而他還能說什麼,做什麼,除了放手,便隻剩下慘淡到空洞的笑。
“二哥……明天送你回去!”
聲音嘶啞得嚇人。
恍惚間,舒寧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尾汲汲癡癡的魚。拚命的遊,拚命的遊,遊出了河,卻遊進了大海。而總要有一天,他會發覺自己原是注定了一生一世要被困在沉默的等待中。任潮汐潮落,予求予取的。
這樣的他,真是讓人很難不憐……
舒寧想著。走出那間房的時候,直覺得有雙眼睛,在角落中哀怨,憤怒的看著自己。或許那隻是種心裏的作用,畢竟她的要求對於韓謖而言,實在是很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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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韓謖護送舒寧回王府。從別院出來時天色且早。馬車自南門入城,很快便陷了一片嘈雜中。查覺到聒噪的不尋常,韓謖忙遣隨行的護衛打探,護衛回報說
“城中出了大事了。前些時候押解在西禁營的那些犯奴不知怎地竟然逃竄出來,他們彙合在一起,瘋了似的燒殺搶掠。幸好大內及時封閉,派兵圍剿後隻脫逃了主犯五人!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聽領兵的郭襲大人說……封路的時候,安平夫人的馬車就在北城。不幸被判賊挾持……夫人她眼下已成了人質。密王爺聽了消息趕去,也因為遭到暗算傷了雙眼。現在……也和夫人一同被逃奴一路挾持著朝東麵幾條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