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同時投來感激目光。
盧受想了想,冷冷笑道:“好吧,此事暫且放下。待雜家辦完事回京再到這廣寧,看看張銓他到底有何能耐。雜家累了,明日便在此歇息一日。”
此處盛產蘆葦,次日午後,盧受披裘皮披風與眾人登上樓閣高層,眺望這廣袤數十裏的蘆葦蕩。
雪白蘆花早已吐齊,在西風中起伏不斷,如波濤洶湧。東南處的遼河蜿蜒流淌,與天相接,別有一番塞外情趣。
見盧受心情好轉,閻鳴泰不失時機地說起廣寧的醫巫閭山氣勢不凡,雄峰奇石頗多,待回返時一定要領義父去觀賞,彌補此次之憾。
盧受似乎沒聽到,根本不理他。
在後陪伴的魏四心想,張銓應該已在想辦法再次阻止你走廣寧了吧。
歇息一日,順利渡過遼河,走上驛道,向遼陽進發。盧受重新坐上大轎,或因被張銓耍弄,心情極其不爽,對派來伺候的女人更加惡毒。
走在半路,一聲尖叫,一位一絲不掛的女人不堪淩辱,竟從轎中破簾而出,落在塵土中,瞬間斃命。
閻鳴泰急忙令兵士們把屍體扔到路旁,又繼續趕路。
尤三妹看不下去,暗示魏四。魏四叫過崔應元,派幾個錦衣衛趕緊掩埋。
遼陽城恭迎的儀式空前絕後,楊鎬、李如柏率領駐遼陽的全部文武官員跪滿黑壓壓一地。大轎落下,卻無聲響,盧受並未走出。魏四卻早有所料,高聲傳話:“公公身體不適,大轎直到下榻處。”
楊鎬與李如柏不明所以,但隻能聽從。前麵士兵開道,大轎抬起,去向修茸一新的北苑。進入皇家行宮般的北苑後,魏四又傳話:“公公需要休息,閑雜人等一概不見。隻閻鳴泰大人一人可以出入,傳達口諭,安排一應事務。”
楊鎬和李如柏不由帶氣望向閻鳴泰。這小子真會來事,比我們走得還近。
這是在盤山驛看蘆葦那晚魏四獻的計。“公公一定要保持神秘,要讓所有人恐懼。遼東是他們的地盤,他們猜不透公公心思,就會更加恭敬。當然,實惠也就更多。”
“雜家早就聽聞那李如柏在遼東根基深厚,恐難對付,你這一說,雜家覺得可行。”盧受點頭讚同。
魏四笑了笑,“他越是覺得自己重要,公公就越不要把他當回事。接見官員,奴才覺得就把他放到最後,殺殺他的威風,讓他知道隻要公公在遼東,他隻能排在後麵。”
盧受“哈哈”大笑,“雜家也是這樣想的。”
於是便有了入遼陽那一幕。
這日晚,楊鎬和李如柏便來請安呈上禮單。他倆覺得盧受是因白日人多嘈雜,才不接見的。
然而他倆錯了。禮單接下,閻鳴泰出來傳話他的幹爹已休息,不方便見。
回到行轅的李如柏心中狐疑,傳來總管李久。李久也在這次的迎接隊伍中,不過一直沒有露麵而已。
李久將這一路發生的事詳盡彙報,特別是閻鳴泰做了盧受義子以及廣寧張銓欲行刺兩件事說得最為仔細。
“原來是這樣。”李如柏心中大罵閻鳴泰這個吃裏扒外的小人。
李久又道:“小的猜測應是閻大人聽信傳言,盧公公改道走山路,影響了心情,對大人的印象大打折扣,才有了如今局麵。”
李如柏冷笑道:“欽差遲早會走,閻鳴泰還得在我這呆著。你去傳他來,我要讓他知道誰才是他的主子。”
李久剛出去又返回,閻鳴泰沒被召喚便主動來見李如柏,入門時與他相遇。
閻鳴泰如此做是因為魏四的提醒,“閻大人,遠水解不了近渴,盧公公總要回京的,而大人還得在遼東。”
是啊,差點得意忘形,得罪地頭蛇李如柏。閻鳴泰急忙來到,向李如柏敘述迎駕經過。
李如柏已知,漫不經心地聽著,聽到廣寧之事,他“鼻子哼”了聲,“你辦的好事!”
閻鳴泰羞愧低頭,忙言起其他,“大人,明泰親近盧公公,便是想為大人多探聽些皇上和娘娘的消息。”
“那你都探聽到些什麼呢?”李如柏不陰不陽地道。
“聽他老人家說娘娘對大人有些失望。”閻鳴泰說的是實話,盧受確實這樣對他說過。
想想自任遼東總兵以來,寸功未立,也難怪鄭貴妃著急。閻鳴泰主動來見他,已讓他改變些看法,語氣很客氣地問道:“依你之見,我該怎樣做呢?”
“借盧公公來遼陽之威,近期攻擊努酋,斬獲些首級。”閻鳴泰早為他想好。
打努酋?李如柏聽到這三個字,心裏都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