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果然沒有猜錯,家丁追趕的人正是那書生。書生已經覺察到身後有人,加快步伐轉到一旁胡同內。家丁們馬上分兩撥圍堵,在她未出胡同時兩頭堵住。
“你們幹什麼!”被家丁們扯拽的書生大喊。
“我家少爺請你去府上一趟。”家丁道。
書生大聲叫喊:“我不去,讓我走。”然而他的掙紮如同他嬌柔的嗓音一樣無力。
“住手!”魏四趕到,大喝道。
那書生一見魏四,認出是廣寧門救出自己的恩人,驚喜喊道:“恩人,救我!”
“不要多管閑事。”領頭那位家丁威脅道。
費千金三人趕到,魏四有了底氣,大聲嗬責:“你們是哪家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文弱書生。廣寧門那四個稅監的結局不知道嗎?”
“少嚇唬人,我們又沒欺負他,隻是奉少爺之命請他去府上。”
“你們少爺是誰?”
“說出來嚇死你,我大明內閣首府沈相國家的。”那領頭的翹起大拇指,驕橫無比。
旁邊一家丁道:“跟一個乞丐囉嗦什麼,說了他也不認識。”
沈一貫?果然有來頭。魏四裝作不以為然,“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沈相國。你們可知那四個稅監是哪家的?”
家丁們不知他這句問話含義。
“他們可是當今皇上家的,結果怎樣?還不是砍頭的砍頭,充軍的充軍。難道你們家老爺比皇上還大?”魏四冷冷地道。
家丁們不敢回答。
那書生趁機甩開他們的手,道:“就是,就是,再抓我小心你們的腦袋。”
“你不跟我們回去,小心你爹的腦袋。”一家丁威脅道。
此話一說,書生頓時愣住。
魏四見此情景,猜出必有問題,鼓勵書生道:“不用怕,他家老爺再大也大不過皇上。”
書生愣了好一會,低頭撅嘴道:“我跟你們回去便是。”走到魏四前道:“多謝恩人再次出手施救。但這次不同,我不能拖累我爹。”
家丁們帶著書生離開,走過魏四身邊,甩下一句:“你個臭乞丐,狗拿耗子。”
“魏四哥,怎麼個情況啊。”本以為要大打一架,正蠢蠢欲動的費千金問。
魏四苦笑下,“算我多管閑事。走,回!”
第一次打劫失手,恩人老祖母去世,見義勇為又成了多管閑事,魏四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用,那麼的無助,那麼的多餘。
多餘,我本就是這個時代多餘的那個。
回到廟裏,劉應選仍無好轉,痛苦地呻吟,魏四強打笑容安慰句:“忍著點,哥會想辦法的。”
還有什麼辦法呢?坐在廣寧門附近“喜來樓”門前的魏四發起愁來。猛然想起那書生曾贈送給自己一個金釵,忙向懷裏掏去,欣喜不已,仍在。立刻拿著向那間當鋪走去。
“二兩。”當鋪掌櫃仔細將金釵觀察後,搖著頭表示成色不足,不屑地報了個數。
怎麼可能。魏四早看出那金釵乃純金打造,且做工精細,乃上乘之作。這老板心也太黑,他幹脆報道:“一百。”
掌櫃抬眼咪著鼠眼仔細打量魏四,見他衣衫襤僂,拿著根竹棍,腰間揣著個破碗,顯然是乞丐,心中譏諷。“一百?你是窮瘋了吧。”其實他心裏已有價位:二十到三十。
“一百,不要的話還給我,我拿別處去。”魏四很堅持。他也不能確定這金釵的價錢,但掌櫃說話時目光中一閃而過的狡黠被他抓住,他確信至少二十兩以上。
掌櫃搖搖頭,“我看你也挺可憐的,別叫價了,一口價:五兩。”
“一百。”魏四還是這句。
掌櫃開始妥協,“最多十兩。”
魏四並不退讓,“一百。”
掌櫃有些生氣,“你個窮要飯的,這個破釵值這麼多嗎?十二兩,當還是不當?”
“一百。”魏四盯著他。
“大哥,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從外走進位灰布長衫之人,尖下巴,山羊胡,小眼睛,與這位掌櫃有幾分相似。
掌櫃一見他,喜道:“三弟你來得正好,這乞丐拿這個釵來敲詐當鋪。”
魏四急忙道:“我不當了,把釵給我。”
那人對掌櫃的道:“把釵給我看看。”
掌櫃遞給他,他看了看冷笑道:“給他二兩。”
“我不當了,還給我。”魏四大聲道。
“你個窮要飯的,怎會有這金釵,一定是偷來的吧。”他打量著魏四,“給你二兩是看你可憐,別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