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看得頭疼,就聽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響。抖抖耳朵,他悄無聲息地溜到門口。他眼神不是很好,透過微微細縫,隻看見那些伺候拉米亞和碧姬的侍女仆人們聚集在昏暗的走廊裏,慘白的臉龐在淡然光線下模糊成一團。片刻從走廊另一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夾雜著鐐銬叮當。一隊灰衣憔悴滿臉茫然的人腳步呆滯地晃進侍女仆人當中。偷窺的黑曜心裏一突,視線立時被蜂擁而至的人影所阻斷,人影交疊的空隙裏隻見灰衣人被侍女們咬住脖子。
僵屍。
這是黑曜腦海劃過的第一想法。隻是又不太像,他被冥火差遣,曾經在養屍地和數以萬計的僵屍戰鬥。那些非人非鬼跳出六道輪回的家夥大多都沒什麼能力,行動遲緩,麵色灰敗。和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能統領僵屍的……難道那個女人是僵屍王?
“我不是僵屍王,我是吸血鬼女伯爵。”
身後飄來個幽幽女音,隱隱透著絲絲寒意。
黑曜全身毛皮倒豎,他進來的時候鬼影都沒有一個。拉米亞舉著枝形燭台從陰影裏走出來,金發鋪陳一肩。她裹著金色條紋的亞麻長袍,細腰上束著一條垂至地麵的寬紋紅腰帶。被昏黃的燭光暈染,顯露出淡金色光澤。
她放下燭台,隨手撫上黑曜剛才攤開的書籍,殷紅的唇微微一勾:“camarilla是血族中的隱士,而thesabbat則是魔黨,依靠恐怖,罪惡,暴力而存在。直到愛德華親王將這兩大盟派統治。”拉米亞一頁一頁翻過那些流水般的文字,最後將厚重的封皮合上,抬眼望著全身僵硬的黑曜笑道:“你還想知道些什麼?小東西。”
黑曜使勁搖頭。
拉米亞不知從拿摸出一卷竹簡,緩緩展開:“青丘山的狐妖四足九尾,食人魅惑,亦正亦邪。”
黑曜微微一笑。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六都山上還有一支狐族,通體墨黑,四耳。”拉米亞將目光從竹簡上移開:“可惜幾十年前全族被滅,你是哪一族的後人啊?狐狸先生,偷窺別人用餐在我們西方是件很失禮的事情,你,沒什麼解釋嗎?”
黑曜繼續搖頭,抵死不承認。
拉米亞抬起一邊秀眉:“好啊,你現在不想說,我不勉強,不過白吃白住總是不妥吧!”
黑曜沉默片刻,最後決定開口說道:“因緣巧合,我被封璧中,如你所見,暫時不能恢複人身,還望姑娘成全,暫作歇息之處。”
說著雪白狐狸雙爪一抱,微微低頭。
“暫時收留你可以,不過……”拉米亞狡黠一笑:“你要當我抱枕。”
身為狐妖已千餘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上刀山下火海,生裏來死裏去眉都沒皺一下,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大難不死必有後招。
拉米亞擺出貴妃醉酒的姿勢臥在鑲嵌銀紅小玫瑰花邊的床上,瞧著蒙頭縮在一旁的白狐狸調笑:“哎,難道你還是雛?”說著一翻身將狐狸先生拽進懷裏,毛茸茸的觸感讓拉米亞不由使勁揉搓。
黑曜幼年便跟隨冥火,不隻不覺中清齋戒律沾染幾分。此時隻覺頭頂軟綿綿,兩團包裹在薄料胸衣裏的雪白物體擠壓著他,不消片刻麵紅耳赤,鼻血狂噴。碧姬無奈地一攤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紅狐狸呢你慢慢玩吧,我要睡了。”
“晚安,上年紀的人就是愛瞌睡。”
“……”
女人永遠忌諱別人說自己老,即使是吸血鬼也不例外。碧姬一臉幽怨地離去,門被狠狠撞上。
“小家夥我們也來玩點有意思的吧?”吸血鬼女伯爵一把揪住企圖潛逃的黑曜的大尾巴,將他重新拎回懷裏。
玩,玩什麼?黑曜恨自己不能幻化人形,小爪子撲棱撲棱隻會更可愛而已。
“是把你扔上天花板再摔回地上呢,還是玩扒皮做圍脖的家家酒遊戲呢?”拉米亞一改作風,謙遜征求意見。
黑曜開始有些想念冥火,他頭都快搖斷了,就期待這個瘋女人能保持最後的理智。顯然,他的期待沒能打動外海人的神明。
等碧姬第二天敲門進來的時候,隻見一人一狐正圍坐在床玩大富豪,要是狐狸皮能脫下來,黑曜此時恐怕已經被扒光了。他後悔自己不該意識不清的時候答應玩完全不懂的遊戲,基本再這樣下去他連自己下輩子都輸進去了。碧姬歎氣,回身對不知所措的仆人說道:“你們主子明天後天大後天大概都不會出屋了,一日三餐都送進來吧。”黑曜聽見此話時,差點沒氣絕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