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公子緩緩垂下頭,無語。

伽若看著那一襲白衣,直至消失,才收回目光,恰巧聽到妙弋的一番話,竟使他的心有些鬆動——他可以不愛我,但不能阻止我愛他。

原來自己與妙弋竟是如此相似,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愛情,矢誌不渝。這一生,他失去了他在乎的女子,難道,還要傷害一個視他如自己生命一樣重要的另一個女子麼?

是不是,人總是在失去後才知道珍惜,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有多麼重要?誠如蝶衣於他。

那麼,妙弋呢?

那麼,雲闕呢?

伽若微微閉上眼,回身離開。

“伽若。”身後傳來妙弋的聲音,竟隱隱帶著哭腔,這個紅塵中的奇女子也會哭麼?“不要再跟著我了妙弋,我不是你等的那個人。”

“伽若……”妙弋不再強留他,隻是低低地,一遍又一遍的喚著這個名字。

懷風隨著舒河踏上風雨渡。

風雨渡邊,橫地躺著康寧王的兵士,麵容平靜,似在沉睡。

“怎麼會這樣?”懷風在倒地的人群裏走了一遍,回頭詫異的看著舒河,“他不見了,我們來遲了。”

舒河閉上眼,微微吸了一口氣,對懷風擺擺手:“懷風,走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懷風看著麵色倦怠的舒河,沒有動,許久,才低低的問道:“舒河,你……”舒河倦倦的笑著,仰首看向天際:“懷風,我問道了血的腥味了。”

“皇城那邊麼?”不知為何,懷風突地一陣心悸。

舒河的目光驀地一沉,如刀劍般雪亮:“真正的殺戮,就要開始了。”

“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康寧王,親手手刃他。”黑衣女子看了一眼天禦跟蘇默岩,忽地語氣變得溫和起來,“我知道你們疼蝶衣,以後蝶衣就托付給你們了。請你們,不要告訴她,她的娘親是誰。我不想她知道,自己竟有一個如此醜陋的娘親。”

“默岩哥哥……”楚蝶衣的聲音卻突地傳來,蘇默岩和天禦同時回頭,卻又像是想起什麼,忙又回頭,然而已不見黑衣女子的身影。

“她走了。”懷風淡淡的說到。

“蝶衣,你怎麼一個人進城裏來了,雲闕呢?”蘇默岩微笑著,關切的問。

楚蝶衣不語,隻是走到他跟前,伸手抱住蘇默岩,把頭埋在他胸前,喃喃道:“默岩哥哥,帶我回望雪山莊吧,我再也不要出來了。”

“嗯,好。”蘇默岩答應著,臉龐上竟微微透著紅暈。

天禦回身看了一眼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突地心頭一熱,暗想:“是的,如今白氏一族重得天下,勢必會阻止華殤城的重建。”

“天禦,你今後有何打算?”

“打算?”天禦淡淡的笑著,沒有作聲。

沉睡中的人緩緩醒來,卻在看清站在他麵前的人後,詫異不止。“浩庭。”他嘶啞著聲音,“竟是你。”

白浩庭穿著龍袍,眼神依舊淡淡:“是的,是朕,康寧王,我的師傅。”

“是我把你從華殤城帶回來的,是我救了你。”

康寧王任命似的閉上眼:“如今你已重奪天下,我這個多你白氏天下的人,看來是活不了了。”

年輕的帝王轉過身,不再看他,許久,才道:“你雖對我白氏一族有滅族之仇,但你畢竟是朕的師傅,朕絕不會做不忠之事。”

“哈,哈,婦人之仁,將來你會後悔的。”康寧王此時雖已淪為階下囚,卻依然霸氣十足。

“就算後悔,那也是以後的事了。你就在宮裏度過你所剩無幾的日子吧。”

數月後,塞外傳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失:曾經試圖吞並中原的雪門門主,已被伏誅,如今的雪門幾乎土崩瓦解,一盤散沙。然而,卻沒有人知道,究竟誰那麼厲害,竟除得了雪門門主。

江南。華殤城。

又是一個煙雨迷離的日子。

“哥哥。”

白袍公子撐著傘,站在白衣女子的身後,眼神專注而溢滿深情。在他們麵前,是一座新堆的墳。“該回去了,蝶衣。”

“我想再單獨陪哥哥一會兒,可以嗎,默岩哥哥?”

“嗯。”蘇默岩把傘放在她手裏,對她溫柔的笑了笑,便獨自走開。

真是造化弄人,隻不過短短數月,與天禦便天人永隔了。

怎麼都沒有想到,天禦會返回雪門殺自己的師傅。父仇大過天,天禦殺了自己的師傅,然後以死謝師恩。

當日天禦說要去辦一件事,想不到,竟是這件事。

麵對撫養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師傅,天禦需要多大的決心勇氣,才下的了手。

第一次,蘇默岩竟覺得自己是如此疲憊。好在,她還在。

隻要她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