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豐覺得後背有點冷,在這個盛夏的季節裏一個二十歲的男人會有這種感覺有點奇怪。他本能的聚攏肩膀,但卻感覺越來越冷。一種徹骨的寒意。
生病了?不用可能。可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不隻是種單純的冷,還有種一起。
陰氣這東西沒辦法表述,隻是人的一種感覺,和陰冷不一樣,後者是由皮膚感覺到,兒前者則是由內心感覺到。他突然明白為什麼有的女人會在毫無理論和事實作為支撐的情況下還能理直氣壯的說,我的直覺告訴我……以前他都認為那時她們為了自己的無理取鬧找的托詞。現在他的直覺告訴他,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這個房間裏還有第三個人。
是誰?陸豐強作鎮定,沒立刻回頭去看。不過可以感覺到這個人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無論這個人是誰,能在這種時刻無聲無息的潛入到這種高檔住宅區裏,登堂入室,居然還沒有任何人發現,就不會是一般人。也許是個技術高超的竊賊?那他完全可以再等等,等陸豐睡著了在動手不像,陸豐能感覺到——僅僅是憑自己的感覺——他在靠近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而且速度很慢,隨著他的不斷靠近陸豐覺得自己越來越冷,像是有一座冰上正在一點點逼近他。光是寒冷,還有一種被壓迫的窒息感。
怎麼辦?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頭看。心已經開始毫無規律的亂跳。這在他過去很少發生。害怕,這就是害怕的感覺。不過他仍故作鎮定的緊抱著雙臂凝望窗外。看似在欣賞液晶,其實他是想通過玻璃的反射看清楚這個正在逼近自己的人——如果他是人的話——究竟是誰,想幹什麼。可玻璃上什麼都沒有,他的身後一片漆黑,期間隻聽見劉威葳的夢囈,難道是錯覺麼?不會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那座冰山好像已經站在他身後了,凍得他不由自主的渾身發抖,上牙打下牙。
呼,一股由冰山上吹過來的冷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瞬間就把他的耳朵凍得失去知覺。
不能再躲了了,陸豐定定神,與其被凍死也要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一咬牙猛地一轉身。
什麼都沒有。和剛剛他起來的時候一樣,什麼人都沒有,更沒什麼冰山,陰風冷風。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四處查看,難道又是錯覺麼?
房間裏隻有劉威葳和他。那種寒冷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就在他一轉身的瞬間消失了。他又試著站在窗前向外看,那種感覺沒回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真的是我錯了麼。還是太累了,該休息了?
為了實驗陸豐連續幹幾個通宵是常有的事兒,年輕力壯的睡幾宿就全補回來了。從沒因為疲勞發生過這樣的事兒,更何況他一點都不累,連困意都沒有。但是不管怎麼說也該睡了。別看王啟越在女人身上很舍得費心思和金錢,但在事業上卻一點都不含糊,否則他怎麼會有再去追逐年青女性的權利。再過七八個小時他就會知道陸豐已經會哈的消息,並會在第一時間叫他過去彙報工作。和王啟越談話絕對是智力加體力的雙重勞動,老家夥的頭腦轉速一點都不低於年輕人,加上豐富的人生閱曆,隻要在他麵前少有紕漏都會讓他揪住不。那也是一場戰鬥。
陸豐歎了口氣,又自己看了看房間了,的確是沒什麼一樣。重又坐到床邊,看看躺在一邊的劉威葳,從她身旁扯過薄被,正要倒下,眼角無意間往房門口一瞥,整個人都定住了。
門口。
他們的房門口站著一個人。
在半掩著房門的陰影裏,竟然站著一個人。
陸豐猛地坐起身,使勁擠了下眼睛,果然有個人站在那裏。可能是因為他站在陰影裏所以剛才陸豐才沒看到他。
看到陸豐看見自己那個人每棟,還是站在那裏。
太可怕了,竟會發生這種事。三更半夜當你要入睡的時候突然發現有個人站在你房門口的陰影裏,那是種什麼感覺?看他一動不動,應該不是小偷什麼的的,十之八九是衝主人來的。
“你是誰?要幹嘛。”陸豐低聲問。
他沒第一時間衝過去抓住那個人。很顯然他比陸豐有更多更充分的準備,現在搞突然襲擊成功的概率已經不高了,不如先問清楚再說。也許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那人沒回答,一片寂靜。
他隻是站在哪兒,一動不懂,可能是在對峙。
陸豐看不清他,他更象個影子,不過既不高大也不魁梧,有點瘦小,單。不過還不能完全確定,也許看到的隻是他的一部分,其餘部分都躲在黑暗裏。
兩人就這麼在黑夜裏僵持著。也許過了有幾分鍾,或者十幾分鍾,那人的身影開始慢慢變淡,似乎即將消失。
怎麼回事?他要消失了麼?陸豐使勁搖了搖頭力圖讓自己清醒點。沒錯,那人就像電視裏的特效鏡頭一樣在慢慢變淡。
顧不了那麼多了,陸豐忽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向他衝過去,猛地拉開房門。那人一下子暴露在他麵前。
他呆住了,沒想到,居然是個小孩。
一個小男孩,大概十歲左右。看到陸豐衝過來,他沒動,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盯著房間裏,陸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看到的是躺在床上的劉威葳。
客觀的說劉威葳慵懶的睡姿再加上她優美的身體曲線在柔和的光線下的確能讓任何正常的男人產生遐想,不過這麼大點的一個男孩竟然會表現的這麼癡迷著實讓人不解。更何況,這個男孩是誰,他是怎麼進來的。他站在這兒幹麼?一連串的問題一齊撞擊他的大腦,但他卻沒問出口。
因為他沒法問,這個男孩已經越變越淡,從他拉開房門到他順著男孩的眼睛看過去這短短幾秒鍾哦,男孩已經變得幾近透明,透過他的身體陸豐已經能依稀看到他身後壁紙上的花紋。
陸豐轉到他的正麵,蹲下身,想看清他的臉,好麵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時之間陸豐有點想不起來。也許,在他麵前陸豐也是個透明人,他仍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可能透過陸豐的身體他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劉威葳。
那眼神時而平靜——超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平靜,時而憤怒,象能噴出火來把整個房間燒個幹淨。他在想什麼,是什麼樣的情緒讓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有真麼豐富的變化。還沒容陸豐細想男孩已經消失的隻剩一層薄霧,並且轉身準備離開,可是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真是者一樣,象一顆從天而降的炸彈猛烈的擊中陸豐,強烈的衝擊波把他掀翻在地,隨即深入體內的炸彈轟然爆炸,把她撕成無數碎片在空中飛騰,接著燃燒起來,發出難聞的惡臭,彌散在整個房間裏。
米黃色的短褲,上麵汙漬斑斑,還有一隻口袋已經開線,歪歪地耷拉在上麵,上身一件大的不合身的T恤衫,這一切陸豐都十分熟悉,但一時又無從想起。直到他回頭的那個眼神,陸豐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他自己麼。
這是十年前的自己。
沒錯,就是他自己。
可是,他……還不容他細想,男孩已經象蒸發到空氣中的露水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本能的伸手在他消失的地方抓了一下,什麼都沒有,連潮濕的印跡都沒有。
做夢?陸豐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不是。
為什麼,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坐在地板上發呆。
為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十年前的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兒來,居然還像個幽靈一樣消散了。他努力回響,在十年前,他到過這樣的地方麼?沒有啊。如果真的來過就真成了穿越時空了。不過看起來不太像,小時候的他根本就沒見過長大後的陸豐,那他來幹嘛?隻是為了看女人睡覺?陸豐轉過頭來往床的方向瞄了一眼。
或許真的是那時的陸豐跑過來給他提示,坐在地板的上的這個高度和剛剛小男孩站著的高度差不多,讓他得以真正明白他究竟在看的是什麼。
他看到的不是一個極具性誘惑力的女人,而是——母親。
沒錯,當他坐在地板上,以這個高度再次審視整個房間時,穿越時空的就不是年幼的他了,而是現在的他。
十年前。
入夜,他站在母親房間的門口。
母親躺在床上,睡的很沉。
幾分鍾前她剛送走自己的情人,也就是陸豐後來的繼父。
父親在工廠裏麵加班,可家裏卻有另外一個男人在幫他行使他的權利。
陸豐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形容當時的感受。母親是魅力的,是他們全家的驕傲,也正是這份魅力給了她超越她所應擁有的驕傲。她以為自己可以任意把自己的yu望踐踏在任何人的尊嚴上,她可以自由恣意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她就躺在那兒,睡的很沉,心滿意足,完全沒想過她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兒子就在另一個房間,在他們激戰正酣的時候被他們弄的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