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裏定相逢(1 / 2)

盡春風(二)

經過清晨雀羽的談話,踏雪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激蕩,說是去後院散散心。卻在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此處深院,那是未央宮裏唯一的禁地。

踏雪就站在禁地前,佇立良久,躊躇不前。

從那高深的圍牆可以看見出牆而來開得正燦爛的荼蘼花,不知這冷姑娘到底用了什麼法子,似乎,這院裏的荼蘼花四季都未敗過。

這深深庭院也未曾被命名過,隻題著幾個溫婉的字,娟秀而不失閑散。

荼蘼花事了。

“如果有什麼事的話,進來說罷。”

此話一出,把踏雪從思緒裏拽了出來。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她的聲音,本是那湖海之上漂浮的碎冰碰撞的聲線,由她說出來,卻偏偏有一種溫暖的味道,矛盾卻又意外的讓人難忘。

曲折的小徑,在荼蘼花樹的掩映下幽深得不知歸處盡頭。

走著走著,便看見花樹包圍的雪湖,這不是他第一次來,但是每來一次都會震撼一次。

你見過隻在湖泊上方的天空飄蕩的雪花麼?你見過四季飄雪的湖泊麼?你見過湖心好似冰封了萬年的冰棺麼?雖然他是恨透了冰雪,但是仍被這雪湖震撼。

他好奇,湖心的冰棺裏住著什麼樣的人,卻從未詢問過,畢竟誰都會有一段,不便與人說的過往。隻是隱約記得,當初他才被冷姑娘撿回來的時候,她握著手裏發出柔和的藍光的漂亮瓶子,呢喃的提到過那裏麵藏著一個太陽。

人心最是複雜,說大可裝下一個宇宙世界,說小卻隻能容下一人。誰的心底未曾住過那麼一個重要得好比整個世界的人呢。

湖心冰棺旁,慢慢直立起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水藍色的荷葉長裙,及膝的長發,見他已到,踏波行來,優雅婉約,好似破畫而出的謫仙。

“今日怎麼想起到我這裏來了,我沒記錯的話,今日還未至十五。”說話間,冷七七微笑著邀踏雪到湖邊小築醅茶小酌。

每月十五,踏雪都會寒毒發作,來向冷七七求藥。當然這寒毒的病根就是當初從冰雕裏將他救出來時就落下的病根。

“冷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該是知道我今日來的目的。”踏雪坐下,卻並不接冷七七遞來的茶,他知道那茶可是彙集了世間百味罕見的苦,不知是用什麼泡成的。

“你是想問清歌的事麼。”

“……”

冷七七並不急著說話,輕抿了一口茗,優雅的放下茶盞,緩緩開口:“他與你一樣,都是被我撿回來的,不過不一樣的是,我拒絕了他以身相許的報恩。”

踏雪覺得自己再也保持不了心如止水,一張俊臉繃得老長,臉色青中泛黑,變化不定。

“冷姑娘,你應當知道,他的身份並不簡單。”踏雪腮幫咬得死緊,感覺每吐一個字都是甚有重量。

“是麼,你也應當知道,我這人就是看不慣生得好看的人慘死街頭,其他的我並不理會。就是當今聖上,長得無法入我的眼,再怎麼可憐我也不會看一眼。”她向他聳聳肩,以示無辜。

但是冷七七說的的確是事實,這麼多年來,他所見過的被救者無一例外的相貌都有頗為出色的地方,想必那雪湖冰棺裏睡著的人容貌定然也不會差到那裏去,說不定是天人之姿。

想到這裏,踏雪很是無奈的扶額,艱澀道:“七七,別鬧了,這個人不一樣,你是知道的。”

踏雪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垮下的肩膀顯示出他再沒有強撐的力氣。

他是與她相處最久的被救者,但是也很少叫她的名字,總是受不了她的不正經的時候,叫她的名字。

他也曾覺得她的名字挺奇怪,隻身一人,卻叫七七,姓冷卻常年笑著。

冷七七自覺沒趣,緩了神色,臉上帶著的雲淡風輕的笑意也清減了兩分。

“我趁他昏迷之際確實曾探過他的記憶,但是受到了層層阻礙,他被人下了蠱,封掉了一部分記憶,忘記了十歲以前的事。殘餘的記憶裏,全是黑色腐朽而血腥的,除了殺人還是殺人,铩羽樓天字第一號的殺手,果然名不虛傳。”說罷,她並不理會踏雪的反應,自顧自的端起茶盞,嗬出一口氣,眺望湖心的冰棺。

“你還看見了什麼。”踏雪放鬆了拳頭,隻是狐裘的衣擺已經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