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孕(1 / 2)

忽然耳邊是一陣淒厲的叫喊:“太白經天,飛星亂象,是大凶之兆啊!陛下,她是妖物,是亡國妖物啊!大梁要亡了,要亡了!”我驚懼地回頭一看,竟然是披頭散發的欽天監,幹枯的手指直直地指著我的鼻尖。

“我不是,我不是的!”我驚惶地後退了兩步,卻見原本黑漆漆的廊道內出現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

父皇一臉怒容,瞪著我,目眥欲裂,整個人氣得發顫。

我想也沒想,跑過去跪倒在他腳下,不住地磕頭。父皇卻一腳把我踹開,我的頭砸到地麵上,眼內熱淚滾滾。拿袖袍一抹,竟是刺目的鮮紅,滿臉的血淚。

我募地驚醒,雙目空洞,淚沾滿了雙頰。房間內仍是一片漆黑,月光流瀉在窗台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青道立刻起身點亮了燭火,走到我身邊,拿手背貼上我的額際:“怎麼了,著夢魘了?”

我點點頭,抱著雙膝失聲痛哭。這麼久了,原來我還是很在意。離開了青道,我又開始介意自己的過去,我的無法磨滅的身世。

宋約輕輕地攏住我,拿拍著我的後背,柔聲道:“隻是夢而已,阿昀,別怕。”

我用力地搖頭,哽咽道:“這不是夢,這就是我的人生,是抹不掉的印記。”

宋約扶著我的雙肩,嚴肅道:“聽我說,阿昀。你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從今往後,會有人一直疼愛你,在意你。會有人關心你是哭還是笑,是開心還是生氣,是凍著還是餓著,是睡著還是醒著。”

我漸漸止住了哭聲。宋約的眸子在燭光中顯得特別柔和,柔地像能滴出水來。他白玉般的麵龐上寫滿了認真,讓人在薄涼的夜間有了一絲溫暖。

許久,我平靜下來,紅腫著眼看著他:“我害怕。這床這麼大,你就睡這裏吧。我們和衣而眠,中間放一個枕頭,你不嫌擠吧。”

他笑了起來,眸光溫暖地如同三月的陽光。

我是已病逝的和親公主,雖然在大梁見過我的人並不多,但在宮宴上多少還是有些王公貴臣的。為免生事端,我也不好過多地拋頭露麵。宋約在婚宴上就沒讓我露臉,現在外頭人人隻道宋敕坊有嬌妻,卻誰也不知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得那麼好的福氣。

我將宋府逛了個遍,平日裏的大小事宜都有宋伯打理,我也並沒有打理大戶人家事務的經驗。雖說我向來鮮少走動,可是這幾日卻越發地犯懶。

宋伯讓我學什麼東西我都是能推則推,最好是在白日裏,搬一把躺椅在院中,曬著太陽,聽著鳥叫,風聲細細地在耳邊掠過,時常能聞到後花園內四季不絕的花味芬芳,我可以保持這樣的姿勢小憩,消耗掉大半天的光陰。

宋約每日要到天都黑透了才能回來。他畢竟年輕,接手敕坊時間也不久,那麼大的經營,全唯他一人馬首是瞻。而商場上的事繁多冗雜,他又凡事親為,到底是辛苦的。

用完晚膳,我們便會回房。宋約或陪我讀些詩詞,或與我聊些趣事,或向我傾吐些商場上的麻煩人麻煩事,或是與我殺盤棋局。

可這日,宋約正鎖著眉頭同我講那些難對付的宋家宗室叔伯們,我的眼皮沉沉,竟迷迷糊糊睡著了。宋約一驚,複而一撫我額頭,慌忙將我推醒:“阿昀,快醒醒, 你發燒了!”

我的頭沉地像藏了塊石頭在裏麵,看著宋約的臉,也是有些模糊不清,隔了層紗簾般,看不清。明明能聽得見他的聲音,嗓子卻冒煙般地渴,說不出話來回應他。

我聽見宋約很焦急的聲音:“阿昀別睡,不許睡,你快說說哪裏難受!”然後他將我抱到軟塌上,輕輕蓋上絲絨毛毯,對著外麵大喊:“快去外院請孫大夫來,快!”原來外院的門客中,連大夫都有。況且能被養在宋府的大夫,必定是醫術在整個江南都排得上號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