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又是一個落花時節。

落花成雨,一地英紅。碾碎在一雙繡鞋下,了無生息。鶯鶯輕撫開得絢爛的一枝,暗暗歎息。

花越嬌嫩,落花時就越讓人憐惜。滿園的桃花,即使再眷戀溫柔的枝條,也終會被冷風生生吹散。風起間落英繽紛,花落時東風已散。年年歲歲,花相似,人不同,朱砂紅,淚隨花落。

鶯鶯心中思緒萬千,漸漸紅了眼眶。

忽聽,一陣呼喊聲傳來。

“小姐,小姐!”沈鶯鶯匆忙間抬起衣袖,擦幹眼淚,剛轉過身來,就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順著小路向自己所在的桃樹跑過來。

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身紅衣,顯得活潑可愛,快步走過來,額頭已帶著一層薄汗。

沈鶯鶯拉過少女,掏出懷裏的絲帕,一邊為她擦去額間的汗珠,一邊婉聲說道:“有什麼事這麼匆忙,若是讓娘看見,又要挨罰了,看你怎麼辦?”說著又用纖長的手指點了點少女的額頭。

紅娘奪下沈鶯鶯手中的絲帕,自己胡亂擦了兩下,眼睛調皮地眨了眨,說道:“夫人就算會責罰於我,小姐也會幫我的,紅娘不怕。”

沈鶯鶯看著紅娘亮晶晶的眼睛,明顯恃寵而驕的語調,無奈地伸出一指再次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小丫頭,就你鬼精靈!”

紅娘看見沈鶯鶯仍舊紅著的眼眶,心裏歎息一聲,她就知道沈小姐肯定是剛剛哭過了。想這沈家小姐,針織女工,詩詞書算,無不精通,隻是太過多愁善感了些。不過,這般貌美又溫婉賢淑的女子,倒是盡符合了這裏大家閨秀的特點。隻是,若是一般大戶人家,這樣也不算什麼。隻是沈府多年來都沒有男主人,雖有老夫人一力支撐,卻還是日漸衰落,不知還能繁盛多久。何況又遇上不該遇見之人。

“春風料峭,最是傷身,小姐體弱,還是隨紅娘回去吧。”紅娘上前一步,扶著沈鶯鶯溫聲說道。

“嗯,”鶯鶯不舍地回頭看了看滿園桃紅,然後慢慢隨紅娘離開。

……

陽和方起,昨日才剛剛下了場春雨。沈府池塘邊的草色漸漸綠了起來。溪水一路經過桃園,水麵上還漂浮著若幹的花瓣,好像把一池子水都染上了香味兒。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沈夫人心情最好的日子。隻是今天,靜安居內的沈夫人卻手中拿著一張拜帖,神色不定。廳中放著若幹個朱紅色的箱子。

過了半響,她對著一旁的管家說道:“把這些東西好生收拾著,另外,通知鶯鶯到我這裏來一趟。”

沈夫人打開拜帖又仔細看了一遍,才合上放到一旁的案幾上。心裏暗自思量。想他沈家也是大戶人家,已故的沈老爺曾經官拜相國,隻是去世得早,隻留下鶯鶯一位女兒與老夫人相依為命。沈老太爺在世時,與夫人感情甚好,即使多年無所出,也不曾納妾。老來才得鶯鶯一個女兒,自是百般疼愛。今年鶯鶯已經一十九歲,到了婚配的年齡。沈夫人今日收到的拜帖,便是鄭尚書為其長子求親,說翌日便要來訪。

鄭尚書之子名為鄭桓,年二十又一,是沈先生在世時定下的親事,雖隻是口頭約定,但對方若是提起,一諾千金,也總歸是要承認的。鄭桓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雖無功名在身,但有其父在,想必定有一番作為,到不失為一位良婿。自老爺去世以後,沈家已不複當年風光,鄭家多年來從未再提起這樁親事,所以也就未曾向鶯鶯提起過。沈夫人一方麵怕鄭家想悔婚耽誤小女婚事,一方麵又怕由於娘家勢弱,鶯鶯嫁過去會受委屈。真不知,這拜帖帶來的是福是禍。

自己的女兒,做娘的總是最了解。老爺去世,守孝了三年,女兒的婚事拖了到今年,也已經一十九歲了。鶯鶯養在深閨,天真善良,大戶人家裏的勾心鬥角,鶯鶯怎麼應付得來。她到更願意招一個上門的女婿,也好接下沈家的產業。隻是這女婿的人選還得仔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