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納蘭篇上(一)(1 / 2)

平昭翠竹林是一處幽靜之地,綠竹成蔭鶯燕合鳴,不少文人雅士喜歡在這裏吟詩作對,彈琴吹簫。

翠竹林深處,一座孤墳崛地而起。碑上的一筆一劃刻上的字是——“愛妻慕霖婉之墓,夫納蘭祈立。”

慕霖婉是我娘,納蘭祈是我爹,我是哮月山莊的二公子——納蘭驀然。

不是所有的山莊都是土匪寨子,我們哮月山莊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不過這隻是個掩飾,我爹名為平昭的一名富甲大商,實則是平昭國的守護大人。

我娘是朔月的商家幕霖家的女兒,頗具行商頭腦,和我爹的相識便緣起於一次商業談判,嫁入納蘭家後,娘遲遲未生育,爹為了納蘭家後繼有人,便又娶了一名,誕下了我大哥納蘭蒼玦。

兩年後,娘生下了我,她深知我並非長子,不求我能繼承家業,隻求我能安然渡過此生。隻要一無名二無勢,便不會惹上太多煩事。

也不知是不是父母善於經商的頭腦傳給了我,我雖無心管理這些事,卻還是把父親教的經商知識學得很好,父親見我如此有天分,便更加器重我,反倒有些冷落了大哥。

在我七歲那年,娘生下了妹妹納蘭言晰,但身子骨卻大不如前,多數時間都是臥病在床,鮮少出來走動,在內的日常事務便交由二娘去打理了。

今年我已是束發之年,是爹親手為我束的發。

三個月前爹帶我去鄰國談生意,一談便談了兩個多月,待到趕回家中,娘已經等不及,去了。

娘生前好寧靜,除了經商算賬,其它時間就喜歡靜靜呆著,或彈彈琴或吹吹簫,又或是靜靜地聽風吹葉響。

所以娘死後,爹決定將娘葬在這兒,這裏靜,再也不會有人能打攪到她。

我跪在這已有三天三夜了,從三天前娘入土到現在,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如果這世上真有鬼魂,那我希望娘的魂從墓裏出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我。

言晰小跑過來給我送飯,三天都是如此,可我卻一點也沒有動。

她急得哭了,怕我受不住這個打擊病的快瘋了。

“哥……”她冰涼的小手撫上我的臉,我知道此刻我的臉一定很蒼白很憔悴。“哥……人死不能複生,回去吧,爹也很傷心,需要有人陪在身邊……”

我低頭看她,覺得她長大了不少,這些話本不該出自她之口。

是了,縱使隻是個八歲的女童也該懂得什麼叫生離死別了,我卻一直以為傷心的隻有我自己,真是可笑。

“哥……娘走之前給了我一樣東西讓我給你。”她神神秘秘地左右瞧了瞧,待確定沒人之後才從腰後取出一支長簫遞給我。

“這是……娘的紫玉?”

言晰點點頭。

是了,這東西我怎麼會認錯,這是娘常吹的竹簫,簫身紫得近乎黑色,在管口的地方有兩道銀白的紋。娘叫它——紫玉。

可是,為什麼要將紫玉留給我?

現在想這些隻會越想越頭痛,還不如什麼都不要想。

言晰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我隻好先帶她回去了。

一個八歲大的小姑娘,要天天跑十幾裏山路來為我送飯,還真是辛苦她了。

瞧著這可人的模樣,長大後一定是像娘一樣的大美人吧?

都說光陰荏苒,果不其然,一晃又四年。

父親將大半個家業都交給我和大哥負責,我也變得忙碌起來,大家都誇父親生了兩個好兒子——一個精明能幹,一個沉穩厚實。

前者是指我,後者是指大哥。

大哥不太善於與人談生意,所以大多時候是我外出攀談,他留在家中管理家業。因此,一年時間,我有大半年都會奔波在外頭。

煙雨江南,魚米之鄉,也是絲綢的盛產地,尤其是南陵,那個真真正正的南國,出產的絲綢色澤豔麗,觸感也舒適。

本來現在我應該在南陵和一家絲綢商談生意的,迫於過幾日是父親的壽辰便臨時取消了這個計劃趕回了平昭,同時也帶回了幾匹布料樣品,作為父親的壽禮。

另外我還特意從朔月尋了一對紅玉雕成的玉如意,雕工十分精細,色澤通透,紅得似會滴出血一般,這也是我的壽禮之一,父親向來喜愛收藏玉器,沒少誇獎我。

望著窗外的翠竹,忽然想起娘來,不知翠竹林裏娘的墳頭,會不會生滿了雜草?

也怨我,成日奔波在外,已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去給娘掃掃墓上上香了。

正感傷著,忽然聽到有人在喊我,聽聲音有些像雅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