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到了村口的時候,村口那棵大柳樹下坐著一位老爺爺!小舅問他十二裏莊怎麼走!他回答說這裏就是。
“鬧半天就在眼皮子底下,咱一直都在轉圈啊。”
小舅無意的一句話讓我銘記在心,我們確實之前路過這裏,可當時……不隻是小舅納悶,我也記得這裏明明什麼都沒有來著!而且,前幾個我們打聽過的人,都說沒有這個村子!……
不管那麼多了!大家夥兒都沉浸在喜悅之中,誰也沒多想這事!我們進了村子,村子應該不大,不,應該說確實很小,雖然是傍晚,是屹立在村頭的那座教堂提示我們的,因為他在村子的最西頭。但這裏——是村子的東入口,卻可以看到尖尖的鍾樓頂在這個矮矮的村落裏特別的醒目,那就是我們最終的目的地。
夜色下的教堂讓我感到莫名的恐懼。他其實算不上大,看到它我心裏有種被壓的喘不上氣來的感覺,我不敢上前。
有幾個中年婦女正在都堂外忙碌,從她們那裏,我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煤油燈。她們摞起兩個木凳子,費力的從高處打開已有些發黑的玻璃罩,端出裏麵的一個小碗,交給下麵的人,下另一個婦女劃著火柴,小心弈弈的點燃棉心。慢慢的開始有了豆大的火苗。然後又交回站在高處的那個婦女手裏,放到原來的位置上。同樣的動作,又將另一邊的燈也點亮。
“他們也不至於這麼窮吧!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東西”?
小舅自言自語:
“小舅,他們為什麼不用電燈啊,非用蠟啊?”我問道。
“哪裏啊,那根本不是蠟,是煤油燈。你看冒的那黑煙!”
“可能人家這裏停電了!”母親說道。
我們在門口貯立良久,他們好像都無視我們的存在。
“老鄉請問…”
大舅走上前尋問其中一個較年輕的婦女,我也跟了上去。但就在那個女人轉身的那一刻,我嚇壞了,她…。
正在這時,從教堂裏走出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他來到我們的麵前。昏暗的燈光似有似無,我根本就看不清他,但我肯定,我認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隻十字架,在幕色下會發出一道另人心寒的光!
下雨了,春天還是會有些冰冷的雨點告訴我這不是在做夢!
“你好,張神父!”
哦!他是神父啊!神父是做什麼的?
“他是幹麻的啊!媽?”
“噓…別說話…”
“我們回家好不好!媽?”我抻著母親的衣角…
“聽話,老實點…”
大舅上前跟那個男人說了一會兒話,我離得很進,但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麼…
我跟著大人的身後,走進了那張像一張大血口的紅色木質大門。一排排有點變形了的破舊木製連桌椅秩序的擺放著,還是那樣的暗,我看不清前麵的聖像。我學著大人的樣子在洗禮池前駐足。踮起腳,用手沾了些聖水在自已身上畫十字。及子、及父、及聖神之名,阿門!……
我不喜歡這種氛圍,空氣中充斥著一種說不出的問道,有點像腐朽的木頭,也有點……。這種味道讓我喘不上氣來!暗暗的禮堂裏看起來已有不少人了,他們都低著頭,很虔誠的在唱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調子,低沉的聲音似乎在這凝重的空氣中傳播的很慢。牆壁上微暗的燈光照得整個禮堂異常的詭異,我好奇的努力的打量著每一個細小的角落。
“低著頭吧!孩子”身後有個蒼老的聲音。
我轉過身來,仰起臉……一位老者,但…冷冷的麵容上,眼裏…閃著灰色的光。
小孩子有的時候膽小如鼠,有的時候,叛逆心理卻使的有時天不怕地不怕…我好奇每個人,我好奇每件物,連那個用石頭刻出來的粗糙的聖水池我都好奇。
“別亂動,跟上…”母親抓著我的手。
我們在最邊上找到了幾處空位,母親他們和別人一樣,跪在了木櫈上,雙手合十,我可不想那樣做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複活瞻禮開始了,我聽不懂那個神父在說什麼,他的聲音一層又一層的在回音,我繼續打諒著每一個人,每一個角落…
猛然間我抬起頭,身邊牆壁的上麵,高高掛著一個灰黃色的本式掛曆。借著暗暗的燈光,我看的十分清楚。一九四七年三月二十三日,星期六。
嘿嘿,我竊笑這個落後的小村子連日曆都印錯了。
今天明明是一九九七年三月二十三日嗎!
一字之差,卻是半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