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鴻門宴(2 / 2)

白老太太那邊卻是別有用心。

接風洗塵宴?不對。闔家團圓宴?也不對。白老太太目光灼灼,打的主意格外彪悍。作為皇帝幹兒子的媽,一品誥命夫人,她的手段,絕不止佛堂那麼一點點大的地方可以磨滅。兒子媳婦兒,今天老身便要你們好看。

“王爺王妃來了。”含翠的聲音像是在給白老夫人打暗號,緊接著門簾挑起,文慶王爺與吉祥候的身影出現,十指交扣,麵含淺笑。

好樣兒的,到老身麵前還這麼黏糊,私下裏豈不如膠似漆?

老太太的眉頭也不蹙了,眼神也不抑鬱了,收起別有用心的表情,換成滿臉慈愛,一手拉著兒子一手拉著杏之往飯桌跟前走,邊走邊學其他老人家那樣絮叨,“飯菜都熱了幾回了,隻等杏之回來才叫你們,一起吃個團圓飯,這一年多,老身可真是擔驚受怕……”

白無恙默默瞧了媳婦兒一眼,老娘又要玩什麼花樣?自己這狗脾氣,就是被她陰一陣陽一陣、風一撥雨一撥給練出來的,媳婦兒可別吃了她的暗虧。

袁杏之心裏也想,婆婆又在玩花樣了,當初給她敬茶冷著一張臉,接都不接,看到自己跪著也不理睬,說去睡覺就去睡覺,一點麵子都不給。後來呢,卻表現得慈祥和藹,沒事就跟自己講經論道,搞得跟忘年交似的。

白老太太拉著兒子兒媳婦到了桌前,小兩口正要一起坐在下首,卻被老太太給揪住了,“你們兩個,就坐我旁邊,心裏踏實。”

白無恙有些明白了,從剛才進門分開他和媳婦拉著的手,到現在讓他和媳婦各坐一邊,看起來誰都舍不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實是不想他和媳婦兒好啊?我說阿娘,平時也沒見您怎麼稀罕兒子,這會子倒吃幹醋,有意思麼?

杏之抬眸看了相公一眼,由著老太太拉自己坐在身邊,默默旁觀她怎麼玩,大不了自己陪著。

白無恙不言不語地坐在另一邊,閉緊嘴巴。

一品誥命夫人威嚴又慈愛地笑了兩聲,“嗬、嗬,好,真好,含翠啊,布菜。”

這笑聲夠瘮人的,白無恙早已經聽慣,隻瞧著媳婦。袁杏之不動聲色,表情平靜,既然婆婆下令可以吃了,含翠也把鮮嫩的魚肉剃了刺放進碟子,自然是要吃的,這可是相公發現的美食,想到那句絕佳搭配,心裏由不得蕩漾,麵頰也有些紅了。

白老太太突然冷哼一聲,這就是喜怒無常的表現,老娘又犯病了,白無恙無奈又哀怨地望著白家老太太,為等媳婦兒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這是要餓死誰啊?

袁杏之鎮定地等著老太太發飆,長者沒有動筷子,她也不可能動筷子,禮數還是知道的。

白老太太瞅了瞅兒子和媳婦,表情很滿意,“快吃吧吃吧,聽說這丹鳳非魚還是恙兒發現的,格外鮮美,趕緊的,趁熱。”老太太先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完全忘了自己吃齋念佛不殺生純吃素。

白無恙沒有動,雖然餓得倆眼發昏,在不知道老娘的用意之前最好以靜製動。

袁杏之淡定地將一筷子魚放進了嘴裏,細細品味。文慶王爺見媳婦吃了才把魚放進嘴裏咀嚼,非魚肉質細膩,完全沒有普通魚類的片狀感覺,本身的腥氣被丹鳳草的苦澀衝淡,反而有了一種甘甜與清香——白老太太忽然將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早有防備的兩夫妻看向老太太,不驚不慌。

倒是蠻有默契的,白老太太在心裏暗讚了一聲,眉梢眼底帶了幾分欣慰,語氣也緩和了,“老身忘了,這非魚,老身是吃不得的。”

“阿娘為何如此說?”白無恙明知老娘是給自己下套,又不得不把梯子遞過去,看她接下來怎麼演。

白老太太哈哈哈笑了一會兒,頗為懊惱地加了一句,“老身吃素,佛祖麵前豈能作假?你們成親也有一年多了,怎麼兒媳婦的肚子遲遲不見動靜?也罷,老身已經犯戒,少不得再添一樣,你倆今晚就在這裏,把該辦的事情辦一辦,含翠!關門!”

換個地方換種情調,說不定可以抱孫子,老太太一把年紀了動作倒快,嗖得一下出了門,拿了把大鎖套在門上,哢嚓一聲鎖住了,“不到天亮不許出來!老身要去清理腸胃,含翠,把這合歡香在門口點了,用扇子扇進去。”

有酒有菜有合歡香,不見得你們不著了老身的道兒,賊老太太嗬嗬兩聲,裝出老態龍鍾的模樣,拄著鐵拐杖慢吞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