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嘯成剛要邁上台階往酒館裏走,隻見們中忽然出來兩個妙齡女子,身穿束身長裙,一紅一綠,雙肩剝露,都披著一件灰白輕紗,青絲如瀑,一直垂過腰際,皓首傾側,便是一縷波瀾微漾,不勝柔美。兩女手腕上皆挎著一個鼓鼓的包袱,那青衣女子正回身鎖門。
羅嘯成漫步走上台階,這才發現,原來這兩人早已相識,紅衣女子便是且末客棧老板娘月無豔,而那青衣女子正是這五湖酒樓的老板月傾城。
“喲,兩位老板,這是要出遠門呐?”羅嘯成笑著走近,月傾城回身過來時,月無豔已然認出他來,一時驚訝,上前欠身一禮,打了聲招呼,笑道:“這不是羅客官嗎?好久不見,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羅嘯成笑道:“有事路過長安,心想月前大戰一場,長安城幾乎毀於一旦,不知兩位老板是否有什麼損失,這加之酒蟲又犯了,這不,便準備來討兩杯水酒喝。”
月無豔點頭,月傾城也走了過來,委身一禮,羅嘯成道:“不過,羅某似乎來得不巧啊,看二位這身打扮,這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月傾城無奈的點點頭,道:“天降無端災厄,長安城幾乎已成殘磚碎瓦之墟。我與家姊僥幸逃得一命,可在這長安城卻已經呆不下去了,今日便準備收拾些細軟,離鄉南下,尋條生路。”
羅嘯成點頭,道:“情理之中,如此,羅某便不誤兩位的行程了,告辭。”
月傾城擺手道:“羅先生請留步,行程本不是要緊事,遲一日早一日無甚差別。五湖酒樓雖然已麵目全非,無法招待客人,但總還能與朋友一聚,我們姐妹倆承蒙羅先生記掛,有朋自遠方來,怎能怠慢。羅先生裏麵請。”
羅嘯成哈哈一笑,道:“既如此,那就覥顏叨擾了。”兩女欠身讓在一邊,羅嘯成朝兩人一拱手,便走在前麵,月傾城上前開了門,三人便走進屋中去。
一進門,便見幽暗的暗室之中射下幾道天光,抬頭一看,隻見屋頂已是殘破不堪,大洞小洞比比皆是,在這些光束之中,仍可看見亂飛的灰塵。地麵上到處都是殘破的瓦片和破爛的桌椅,一道塌下來的房梁正好壓在櫃台上,其上的瓶瓶罐罐都已經被砸了個粉碎,黑白各色粉末潑灑一地。
瞧見這幅殘破邋遢景象,實在與兩年前那個絡繹不絕的酒館難以聯係在一起。
“一樓已經全都毀了,後堂還有兩間能落腳的房子,羅先生這邊請。”月傾城說道,一邊打了個請的手勢。
“有勞。”
羅嘯成跟著她們二人穿過大堂,來到後院。月傾城開了一個門鎖,邀羅嘯成進屋去。羅嘯成也不推辭,便走進屋中。
屋內甚是整潔,紅色波斯地毯完全吸去了足音。好似踩在了沙灘上一般,十分細軟。四壁之上掛著不少字畫,東牆的架子上擱著些琉璃珍玩。一張繡床落於牆角,貼花窗口之下的幾案上還放著幾個還未收起的梳妝匣子,光滑的銅鏡反射著淡黃的光芒。左右一看,瞧著此處分明是處女子閨房。
羅嘯成在桌前坐了,月傾城歉然道:“酒樓已經無落腳之地,難以接待貴客。如今也隻得在奴家閨房請先生小坐,無禮之處還請見諒。”
羅嘯成擺手道:“哪裏哪裏,月掌櫃說笑了,要說無禮也當是羅某人無禮,普天之下哪有大男人闖進女子閨幃的道理。”
月傾城淡淡一笑,轉身道:“姐姐,你陪客人坐會兒,我去拿酒來。”說罷便轉身出門去了。月無豔笑著在他身邊坐下,道:“光陰流轉得可真快,記憶中似乎羅客官還在且末欠我酒錢還是不久前的事呢,可想不到一轉眼間,便又是流亡時候到了。”羅嘯成大笑道:“羅某人的酒錢可是早就還清了的,月掌櫃可得算明了賬目。”
說了一會兒話,月無豔忽問道:“羅客官來長安有什麼事麼?可有我姐妹二人能幫得上忙的?”
羅嘯成抱拳道:“多謝好意,不過兩位掌櫃解了羅某人的饞酒病,便已經是幫了最大的忙了。咦,這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好像聞到杏花釀的氣味了。”
“羅先生好敏銳的嗅覺。”話剛剛說完,隻見月傾城便抱了兩壇酒進了門來。
羅嘯成道:“香飄十裏濕杏花,這個香味,羅某人十裏外都能聞得出來。”兩女歡然一笑,月傾城也坐下身來,取了三個碗,各自倒了酒,舉樽道:“杯滿同祝良知遇,酒香隻待客留情。多謝羅先生記掛,故人相逢耐醉倒,我們敬先生一杯。”兩女一同舉杯,羅嘯成道:“多謝盛情。”三人舉杯共飲,歡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