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淩天終究還是沒有違逆她的意思,放她下來,攙著她走到祭壇中央,讓她好生站定,自己才退後三步,緊張凝視她的一舉一動。
沐非煙一抬手,所有星茸穀翅靈刷刷立起,各自議論紛紛,不過臉上難掩欣喜之色。好些人還是第一次看見沐非煙的真容,不免也評頭論足一番。沐非煙一時什麼都未說,隻是很長時間看著這密密麻麻的人群,似乎要一個個打量清楚。
良久,她忽然朗聲說話,現場聽她開口,頓時安靜下來,她道:“星茸穀的眾位族人,沐非煙感謝大家的記掛,剛剛脫離險境,便能遇到大家如此盛情,沐非煙死而無憾。承蒙諸位看得起,讓我當這個穀主,雖然無甚建樹,但是總也平安無事,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我一生所為,也不過便為如此。如今已經八十八年了,沐非煙感謝大家給我麵子。”
族人之中一位老者道:“穀主轄製有方,穀中人丁興旺,花海繁盛。星茸穀積弱積貧的問題也得到很好解決,穀主之功不亞於曆代先主。更何況和乃天下之貴,萬民之希冀。穀主能夠養出鐵木林,鑄成星茸城,這本來便已經是星茸穀中不世之舉。穀主又何須妄自菲薄。”
沐非煙搖搖頭道:“虔伯此言差矣,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便是燒了花海,植了鐵木,建了城池。勞民傷財,隻為一己私欲。便這一條,我就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穀主。我們星茸穀穀主本來是應該通過荒界試煉,得到先祖認可,這才能正式成為穀主。我這個穀主本來也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那名老者拚命搖頭,道:“即便穀主有錯,也是功大於過,更何況如此說的話,豈不是連許多先祖也一起褻瀆,大大不妥。”
沐非煙正色道:“我沐非煙做事從來不會食古不化,也不會拘泥於形物,更不屑默守陳規。然而老祖宗的許多東西我們都不應放棄。近來許多先輩放棄了試煉,隻不過是自私自利,心中恐懼罷了。我沐非煙也一樣。因此,從今日起,我不再覥居穀主之位,這個位置應該讓給有能力的人。”
場中所有人大驚失色,頓時紛紛下跪。眾多星茸穀名宿連聲說道:“國不可一日無主,星茸穀也是一樣,穀主還請收回成命。”
沐非煙搖搖頭,道:“先代穀主現在已經為你們挑選好了新的穀主,你們放心,有了新穀主的統轄,星茸穀必定會再度興盛。”眾人又是一愣,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竟然連續進行了一次穀主的更替。大家速來知道沐非煙沐穀主做事異於常人,但是此番行止,卻是讓人震驚不已。
沐非煙看看冉傾珞,點頭示意她上台來。冉傾珞猶豫半晌,隻是閉眼立在原地。沐非煙本是個急性子,但是此時卻也頗有耐心。星茸穀翅靈之中有極少數族人認識他們幾人,當然也認識這個盲眼的女子。見冉傾珞長時間不動,心中很是奇怪,不過這份穩重卻變成了一種無形的氣場,似乎這女子的身份頓時提高了許多,時刻都需要仰頭來看。
冉傾珞心中亂如卷毛,此事能否答應,實在已經成為了心中塊壘。若是答應,自己便會被囿於穀中,不得離開。但若是不答應,自己又是星茸穀穀主選中的繼承者,而且自己一身本事幾乎都是來自星茸穀傳承,知恩須得圖報,這穀主若是不接任,自己便如同強盜土匪無異。因此,於情於理,自己都應該授下。
如此權衡利弊,想了許久,終究還是決定繼任。畢竟沐非煙的生命已經不久,若是自己不接任這個擔子,偌大一個星茸穀又該如何運轉。冉傾珞忽的微微歎氣,手中緊扣的雙手慢慢放開,閉著眼,身形緩緩向那祭壇中央走去。沐非煙見她終於上了台來,心中也甚為欣慰。
沐非煙雙手一張,其中一卷碧玉卷軸便出現手中,她道:“這神農卷軸乃是星茸穀穀主的信物,今次我將之傳授於你,你便是星茸穀下一屆穀主。希望你能夠以一身之長,安天下,扶死傷,將星茸穀變成天下的避風之港,並且發揚光大。”
冉傾珞聞言,一道靈力湧出,裙角翻飛,冉傾珞附身跪下,伸手去接那碧玉長卷。而此時那人群之中忽然一人喊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