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抬頭,狗腿地望著半空中身體呈半透明的古戊。
“九淵地蟒?”古戊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前方那條明顯受到了驚嚇的大蛇,方才還拽的二五八萬的大蛇,在古戊的身子在林琅頭頂慢慢凝視起來後就焉了下來,身子向後慢慢地縮著。“就你這種貨色,還想在施家人麵前得瑟?”古戊從半空中落下,伏在林琅麵前,有些虛幻的身子迅速開始吸收碰到林琅方才咬破的傷口流下的血,林琅的血液像是顏料一般迅速地把古戊的身子染得像火一般豔麗。一縷縷淡紅色的血絲緩慢地飄入古戊身體,場麵豔麗而華美。
林琅心下一驚,連忙捂住傷口。“古戊是吸血鬼和蛟的混血麼?這麼強大!”
“你慌什麼,死不了人的,古戊隻是需要你的一些精血恢複元氣,你的精血對它來說是最好的養料。”嬰靈淡淡道,“下麵的交給他,咱們可以安安心心地去裏麵一探究竟了。”
林琅身子不動,看著溫順地伏在她腳下的古戊。古戊的身體在將林琅餘下的血液吸收之後,身子相比之前的虛幻狀態凝視了許多,正閉目養神。
那九淵地蟒似乎也發現苗頭不對,正龜速往後退著。古戊此刻猛地睜開眼,一對琥珀色的暖色龍目流光溢彩,不屑地掃了一眼那隻受到了驚嚇的巨蟒。
“滾。”古戊半眯著眼睛開口,驚雷般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淡淡的語氣卻帶著那股震懾全場的威嚴。即使對象不是自己,林琅依舊震了震,揉了揉耳朵,低首不爽地踢了古戊一眼。踢完之後才發現這個動作有多不妥,隻是古戊隻是抬頭淡淡楞了他一眼,沒有發話。
真是奇了個怪了。看那方才還牛逼轟轟的九淵地蟒落荒而逃的樣子,林琅依舊心有餘悸,腳步不由得朝一邊讓了讓。
“小丫頭,別來無恙啊?”古戊喝退九淵地蟒後,轉眼一臉和諧地看向林琅,“我不能出來太久啊,這次要不是你的精血我可出不來。以後叫我,不用那麼…熱情,一滴血就夠了,那個,我回去睡覺了啊。”說完化成一灘火紅濃霧,迅速鑽進林琅手臂上,那傷口也隨著古戊的進入,緩緩愈合。
“為毛它每次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地啊?”林琅望著自己幹淨無痕的手臂欲哭無淚,“為什麼每次都說沒頭沒腦的話就輕輕的來了又走?為毛啊為毛啊這是為毛?”
“你是它的主人,你也好意思在自己的坐騎麵前當個一問三不知的白癡?得了得了,以後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嬰靈循循善誘。
林琅無語問蒼天。
玄武盤膝坐在平整的地麵上。麵前放著兩壺開了封的酒,他手中執著一壺,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裏送著。
此刻他身處弑神洞最深處,洞底是一方開闊平整的平台,四麵石壁上鑲滿了散著微弱光亮的月光石,閃閃爍爍地像雨夜的星芒。平台中央是一塊高高豎起的透明似水晶物質,四處看不出鑲接的連隙,冒著絲絲寒氣,仿佛天然生成。裏麵凍結著一個人。不,或許說,一副骨架比較合適。
那副骨架呈一種擁抱的姿勢,整個身子微微前傾,腳踩著一把約莫六尺長的巨尺,右手骨輕抬,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頭高高仰起,雖隻是一副毫無生氣的骨架,卻帶著一股無法言說的傲然霸氣,即使已無肉身,依然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俯瞰萬象。
即使隻是以這種,永恒地,被凍結的方式。
“南越,許久不來看你。”良久玄武低沉的聲音擴散開來,隱隱聽得有回聲,“五年前我在這裏對你說,閉死關在這鹿秘穀永久沉睡,待到老天要我走的那一天我再去陪你。真抱歉,我又失約了呢。有一個小丫頭,像極了年少的你,我不想再……失去了……原諒我。”玄武抬頭,眼眶有些泛紅,看向那具骨架的位置,眼底湧出似潮水般的悲切。耳邊似乎縈繞出當年,那些早已破碎的過往和從前。
當年的施南越,天縱奇才,天文地理武學無一不通,皇帝老兒見了你仍要規規矩矩喊一聲‘施先生’。
當年的施南越,千軍萬馬之中笑破萬騎鐵甲,輕扶起那孤軍奮戰奄奄一息的火鳳凰晴江公主。
當年的施南越,風華絕代,永遠隻站在別人隻能夠仰望的高度。他玄武有的,施南越有,玄武沒有的,施南越也有。
當年的曆史,全部都有你施南越的名字。
“你又為什麼……就這樣……走了啊……?”玄武閉上了眼,輕聲道。我朋友不多。唯你一個交心。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脫離我的生命?施南越,就這樣,被一場莫名奇妙的天火燃成一具骨架?
每次想當初……想當初……怎麼都是當初?這該死的當初,當初都是你給我留下的過往和曾經……
我想起你,就忍不住想要輕輕歎口氣。
玄武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低頭再不願多看那撕裂他所有信念的遺骸一眼。他的長發落下來遮住了臉龐,鬢角已是星星斑白,那身影有著無法言說的疲憊和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