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似乎在確定他說的話是否可信,而後一頭紮進了寧冬榮對她期待已久的懷裏,放聲大哭,這樣的難受。
聽到她聲嘶力竭的哭聲,徐家人反倒是覺得積壓在心裏的那口氣鬆了。哭聲漸漸小去,徐老太爺坐在徐老夫人常歇息的羅漢床上,環視圍繞在身邊的兒女,沉聲道,“按著規矩上奏吧!”在場的男丁都沉默不語,誰人心裏都清楚,在這個時候守孝明麵上卻是不好,可是徐家枝繁葉茂,若是新皇翻臉不認人,稍有動作,徐家恐怕元氣大傷,隻怕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折子,兒子今晚就寫,父親可是要交代些什麼?”徐大老爺彎腰低頭對著徐老太爺問道。
“你們做的很好,我沒有什麼可交代了。”徐老太爺說道,說著就起身準備離開,回頭間目光觸及到了徐老夫人的陪嫁桌子,似有感傷,似乎將她引進門還是昨日的事情,轉眼兒孫滿堂,她也走了。低頭歎息一聲,“早些時候,她曾留了一份信給四丫頭,待四丫頭精神頭好些,呂嬤嬤找給她吧!”
“是,老太爺!”頭花已見花白的呂嬤嬤遲鈍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
見沒什麼可交代了,徐老太爺佝僂著背慢慢的走出了這座居住許久的院子,沉寂的日光裏隻餘下一聲長長的歎息。
秋風卷起枯葉,恍如春日裏蝴蝶圍繞顏色斑斕的花朵翩翩起舞。肩頭被一件毛茸茸的素色披風罩住,徐凝慧回頭看是吳嬤嬤。徐老夫人過身那日,她不放心徐凝慧便跟回來了。
“起風了,姑娘當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吳嬤嬤說道,轉到她跟前,將帶子係上,“呂嬤嬤親手給姑娘做了您愛吃的紅米粥,姑娘可要回屋子去嚐嚐?”
徐凝慧懶懶的回頭,屋簷瓦礫上的白霜正漸漸散去,徐府一應的喪儀用品也被收撿了,放眼望去,這座幾百年的府邸並沒有因為這次喪事而改變什麼,依舊的巍峨寬敞,假山流水,小湖野鴨,恍如舊日裏。
“祖母去世之後,呂嬤嬤見鮮少見人,怎麼今日過來了?”徐凝慧與吳嬤嬤往來時的路上走去,三三兩兩的下人進過少不得見禮問安。
吳嬤嬤看了看徐凝慧青白如玉的麵色,消減的臉頰上幾乎看不見什麼肉,這幾日徐凝慧並不好受,本就是什麼事往心裏藏的性子,食欲減半,加之為徐老夫人守孝,一應葷腥沒有碰,身子不受補,消瘦的極為厲害。想到此處,吳嬤嬤笑了笑,“許是惦記姑娘了,舊時,呂嬤嬤也常常為姑娘您開小灶?”
提及往事,徐凝慧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話也多了。“是啊,那會兒呂嬤嬤可疼我了,做了什麼好吃的,也時常送來給我。”
見她嘴角梨渦淺淺,吳嬤嬤也笑的真摯許多。行至半路,上朝歸來的寧冬榮來接徐凝慧回院子。
自那日之後,二人雖然說不上交心,可是相處之間也沒有了針鋒相對,淺淡合宜。
“如何出來了?”寧冬榮將手上的東西遞給徐凝慧問道
徐凝慧疑惑的接了去,觸及手心還是溫溫人,帶著狐疑的笑意將紙殼打開是幾隻小巧的包子,做成了好看的動物形狀,她眉眼彎彎的看向寧冬榮,“真好看!”
寧冬榮摸了摸鼻子,有些歡喜,有些不好意思,“路過酒樓的時候,想著你昨日念著想要吃素包子,今日得空便帶了回來。”
徐凝慧抿嘴一笑,伸出手拿了一隻遞給寧冬榮,“你也嚐嚐?”
寧冬榮看著回到自己手裏的包子,又看著眼睛亮亮的小口小口吃著素包子的徐凝慧,不由的裂開嘴笑了。或許幸福之於自己,之於她都不是那麼難的事情!
回到期頤院,徐凝慧將呂嬤嬤招呼著坐下,吳嬤嬤就將紅米粥拿碗裝了來。“還是那麼香!”徐凝慧淺淺的笑著,“嬤嬤的手藝未老!”
“到底是年紀大了,隻怕為四姑娘做吃食的時間不多了。府裏的主子們仁善,許我在府裏養老,我就守著老夫人的院子,以後就葬在老夫人的身邊!”呂嬤嬤淡漠的說道,“四姑娘快嚐嚐!”
“由您守著,祖母也是放心的!”徐凝慧忍著淚意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