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黎明(1 / 3)

旭日東升,太陽懶洋洋得從山頭升起。陽光灑在小山坡上,山林亮了起來,綠的更鮮亮了,時不時傳來陣陣鳥鳴。一個小村莊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醒了。可迎來的的並不是一派生機,而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陽光透過紙窗,慢慢的從嶽覷的腳上撒了上去,照在了他的頭上。他醒了,看著身邊已是冰涼的妻子,嶽覷不禁一心酸,心想:雖然自己不是這裏的鄉下人,但畢竟與月兒結為夫妻,在這小地方裏不知不覺的住了五個春秋,昨晚還健健康康的妻子,卻也不在人世。自己隨隨便便的一個貿然的決定,竟會葬送這麼多的人的性命,全村人對自己不說是恩重如山,好歹也有不少恩惠,自己雖非英雄好漢,卻也不是陰險小人,怎能反倒恩將仇報?哎,罷了罷了。是以自此,在這裏唉聲歎氣又有何用?不如把他們都給葬了,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嶽覷想到這裏,便抱起月兒的屍體,這時,一塊玉佩從月兒的衣衫裏掉了出來,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嶽覷低頭一看,這不正是三年前自己送給月兒的生日禮物:

那是個響晴的正午,正值8月中旬,當時嶽覷正呆在陽光底下暴曬。隻見前麵的隊伍排的依舊十分的長,還是望不到頭,雖有點不耐煩了,但無奈還是得等下去······原本紅潤的肌膚,被火辣辣的陽光曬得似蒙上了一層黑紗,雙手也退了皮,嘴唇幹裂的淌出了血······

時間霎那間來到了黃昏,嶽覷出了城門,騎馬趕回小村莊。經過兩個時辰的奔波,終於來到家門口,一推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他賢惠的妻子月兒。嶽覷見妻子正在用針線補衣服,本想給妻子一個驚喜,哪知月兒抬頭一見到他,就像撞見鬼了一般,“啊”的叫了一聲,一不小心,一針紮在了指頭上。嶽覷見了,連忙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摟住妻子,輕輕抓起他的指頭,用嘴慢慢吹氣,關心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就受傷了呢?”月兒也不顧自己被紮傷了,放下了針線,探出手撫摸著嶽覷的臉,道:“相公,你的臉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弄得成了這副模樣?”嶽覷把手搭在妻子的手上,道:“你瞧,我給你買的禮物!”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碧玉。這塊玉成長方形,內薄外厚,框上刻著一群精細白雲,在燭光中發出淡淡的墨綠色。嶽覷從桌上拿起一把小刀,對著月兒說:“你瞧,我們要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說著,便拿起刀刻了起來,自言自語:“男孩叫正霄,女孩叫玄雰。”說著,便在玉上刻了一個“霄”一個“雰”。月兒眨巴眨巴眼睛,用甜蜜的聲音對嶽覷說:“那如果不是一男一女呢?”嶽覷淡淡的笑了一笑:“哪有什麼為什麼,這是必須的。不然,我也白娶你了。”月兒又喜又氣,一噘嘴:“哼,你不要我了,我就回娘家去!”一邊說一邊扭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嶽覷。“好,好,好。”嶽覷陪笑道。月兒看著嶽覷的臉,輕輕地撫摸,看著嶽覷,說:“相公,你的臉疼不疼啊?你看都蛻皮了。”嶽覷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事,以前做都頭時天天這樣,早就習慣了。”月兒似乎有點對不起嶽覷,又道:“相公,你今天早出晚歸,不會就是為我買著玩意吧?我一介鄉下粗人,相公你為了我在炎炎夏日裏暴曬。這······這太辛苦你了吧?”嶽覷一擺手:“月兒,你這是什麼話,你看你長得貌美,不好好打扮一下,可真浪費了這張臉啊!況且,你平日裏為我燒茶做飯,沒有一點怨言,我這做丈夫的不為你幹點事,到時候嶽父嶽母都得來罵我。”月兒“噗呲”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隨著臉一紅,羞澀地說:“相公,你說什麼話呀!”嶽覷裝作一驚:“難道月兒不美嗎?”月兒一聽,便氣罵道:“淨說胡話!”嶽覷不禁淡笑。幽靜的村莊裏傳來陣陣笑聲,被晚風送的很遠······

嶽覷呆滯的目光緩了過來,看著地上的玉牌,他拾起了半塊,把另外半塊輕輕放在月兒的懷裏。猛地想起,月兒在臨終時托付自己的話,便直起身來,緩緩走回自己家,邁進裏屋,卻見月兒坐在凳子上,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嶽覷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隻見如同一滴水滴在了池塘裏,月兒的影子也像水一像,在輕輕地蕩漾,她張著嘴,好像要說什麼,卻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屋子裏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幾個木盆被打翻在地,水淌的到處都是;幾個碟子不是碎了,就是缺了個角;床塌了半邊,稻草撒了一地;圈子裏的雞鴨都沒了蹤影,一片狼藉的樣子。嶽覷拖著勞累的步子,打開了衣櫥,隻見一個小女孩躲在裏屋中,正在顫顫發抖,她緩緩轉過頭,臉上布滿了汗珠、鼻涕和眼淚,小小的手裏拽著些碎布條,發出“哏哏哏”的輕微哭聲,抬頭一看,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父親,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抱住嶽覷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都往嶽覷衣服上擦。嶽覷左手拖住自己的孩子,輕聲道:“雰兒不哭,雰兒不哭,壞人都走了,別怕別怕,有爸爸在呢!”小女孩用眼淚旺旺的大眼睛看著嶽覷含糊不清的說:“媽媽在哪?爸爸,我要見媽媽!”嶽覷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他想了想,緩緩張開了嘴,但又欲言又止,看著小女孩說:“我去找媽媽好嗎?”小女孩一聽,又哭了起來,“爸爸別離開雰兒,別離開,別離開,別離開······”哭著哭著,小女孩的聲音小了,過了一會,小女孩就漸漸睡著了······

嶽覷看著這幅慘狀,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心想:既然月兒讓我照顧好雰兒,那就得趕緊離開了了,我先去把村民們給葬了,然後帶著雰兒遠走高飛吧!想著,就隨手撿起一根布條子,把雰兒係在背上。沿著村頭小路,把眾村名的遺骸給都搬到了一塊庭院裏,撿起一把刀,在地上掘了起來······

嶽覷抱住月兒,輕輕的把她捧入坑內。這時,隻聽得一陣喧嘩,其中有兩個聲音道:“阿彌陀佛,不知是誰下的如此毒手,竟如此的殘忍!”“方丈,你看這裏並無一人,可卻有大量的血跡,這個村子估計是已無活人了。”“此地怨氣太重,我們為這些怨靈超度一下吧。”“好,方丈,等等······這好像還有一條血跡,通往那兒,可能還有人活著,我們過去看看。”嶽覷隻聽得幾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心想:“這來者聲音洪亮,定是練武的高人,若在平時,我根本不放在眼裏,可現在我與高磐彥打的精疲力竭,又傷了右臂,這是隨便來個武藝一般的人,我也得力不從心,更何況對手也並不簡單,假設我沒受傷,也不是簡簡單單能獲勝的。”嶽覷正想著,就有一大群和尚擁了過來。這時,嶽覷大喊:“臨平!”這時眾僧中也有人認出了嶽覷,叫到:“原來是嶽覷嶽大哥啊!”嶽覷笑道:“好久不見啊!你剛才可嚇死我了!”臨平和尚笑哈哈道:“上回見到你,你還在衙門做官呢!怎麼,官做不成來種地了呀?”嶽覷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皇帝昏庸無能,朝廷腐敗,做個官不容易啊!”臨平和尚道:“那也沒錯,能容易嗎?”說著,突然收起笑容,“對啦,嶽大哥,你可知這兒是怎麼一回事?”“這······”嶽覷想了想,沒說出口。臨平和尚皺了皺眉頭:“嶽大哥,你似乎有什麼難以說出口的話啊?”嶽覷本身就是一個直爽的漢子,馬上脫口而出:“這些人,這些人都是我殺的。”這時,臨平和尚旁的一個白眉老僧聽了,雙手合十,輕輕念叨:“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臨平和尚見此,也是一陣大怒:“嶽大哥,你以前請我去府上喝酒,我從沒有一次拒絕,你說什麼,我都應著。可這次,你殺害了這麼多無辜之人,若不給個說法,可別怪兄弟下狠手!”說著,便把手中的劍給拔了出來!“誒,臨平,不可,不可。”那白眉老僧攔住了臨平和尚,雙手合十,躬身行禮,對著嶽覷道:“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老衲相信您一定不會平白無故的隨意殺戮。但您殺業太重,不知肯否到敝寺修身養性,呆上幾年?”嶽覷見著白眉老僧嘰裏呱啦的,強壓怒火,麵上含笑道:“老和尚的好意嶽某心領了,可嶽某始終自由慣了,這寺裏可待不了時候。再說了,嶽某貪圖酒肉,到寺裏恐怕壞了清規啊!”臨平和尚見嶽覷言語之間充滿了無理,頓時大怒,也顧不得白眉老僧的勸阻,叫道:“嶽覷,五年不見,你這廝有點本事了嗎!好,今天我們來鬥一鬥。贏了,你走。輸了,你就乖乖聽我師傅的話,到咱們寺裏帶個十年、二十年再說!”嶽覷見臨平和尚要跟自己拚命,下意識的動了動右手,卻轉來一陣刺痛。又用左手摸了摸後背,什麼也沒有。嶽覷猛地意識到:自己拖著半殘的身體,齒虎刀在與高磐彥的對決中丟失,自己手中隻有一把短小的佩刀。麵對著與自己齊名的“獷僧”臨平還是,有什麼勝算?眼見臨平和尚一劍刺向自己頸項,嶽覷一閉眼睛,心中想:我已拿到了絕世武功“八方陽印”,可卻一眼都沒看便要死亡,還不如好好跟月兒過日子。果然,我還是放不下心中對武學的癡迷。看來,這便是上蒼對我的懲罰啊!過了好一會,這劍還沒落下,嶽覷睜開眼,隻見臨平和尚用劍抵著自己的胸口,道:“嶽覷,這可不是你,拿起你的真本事來,我們好好打一架。這一劍,算是對你五年前請我喝酒吃肉的報答,下一劍,可就不會手下留情。”說著,一抖手,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刺嶽覷左腿。嶽覷心不在焉,臨平和尚一劍刺去,竟毫無察覺,“呲”的一聲,長劍劃開了嶽覷的褲子,在嶽覷的小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真正的敵人可不像我一樣,拿起你手中的武器,不要手下留情!”嶽覷大聲嗬道。“罷了,罷了,臨平,你殺了我便是,不必婆婆媽媽。我做的虧心事太多了,我沒有資格跟你過招!”“你廢話太多了,看劍。”臨平和尚脫口而出,隨著一劍又跟了過來。這可真是奇怪,這一劍明明是向著嶽覷揮去,但卻聽得臨平和尚一聲慘叫:“嶽覷,你武功果真又跟上一層樓,身形好快啊!”這一劍旁人沒看清,嶽覷卻看得真切,這分明就是臨平和尚把劍砍在了自己的腿上,削掉了好大一塊肉。嶽覷失聲道:“你······你幹什麼?”臨平和尚又拔劍刺向自己小腹,嶽覷心想:臨平這家夥,之所以排的上“雙劍兩刃,大沉棍”,主要在於他那自創的37路“暮酒行”和83路“酥雨街遊”,並沒有什麼其他本領,若真的刺中,後果不堪設想。嶽覷心裏想著,手上也動了起來,伸手順著臨平和尚的劍,“嗖”的一聲,整隻手臂擦著臨平和尚的劍。到了劍柄,突然用指頭一彈臨平和尚的手背,接著就一下子掐住了他的手腕。臨平和尚見此,臉上裝作若無其事,心裏卻異常的興奮,舉起另一隻手,對準了嶽覷的下巴打去。了嶽覷隻是掐住自己的手腕,對撲麵而來的拳頭毫不關心,似乎沒有看到一般。臨平和尚沒有辦法,隻得把打到一半的拳頭在中途給收了回來。“好,嶽覷,你個懦夫,既然你那麼想死,我就成全你,你可不要後悔!”“給我來個痛快的吧!”“好。”臨平和尚劍尖朝向嶽覷的咽喉,推了出去,刺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