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末雪飛霜,閑來翻作前塵客。(1 / 2)

雲濃,欲雪。

腳步走的比往日多了急促,多了執著。心跳聲一步一步踏在光潔的石板上,明明臨近著,卻愈發淩亂。

一切都熟悉的令人心痛,仿佛那個絕情的人依舊背風而立在原地,那首《相思絕》仍綿綿繞耳,不曾斷絕。風淩然嘯過斑駁的竹林,消瘦幹薄的竹葉發出簌簌的聲音。

易幻香的味道早已不知所蹤,原本迷亂視線的陣法也被破壞殆盡,這座連環園褪去了所有偽裝後,便被打回原形了。

熟悉的喚笛聲幽幽的飄入耳內,自己曾在無數的場合下聽過那種清冷卻不為人動的笛聲,微笑著的,傷心著的,生氣愁怨、相思難遣,可每每響起時,無一不是為她而鳴。

這次,是他破例了吧。為了,那個宋小姐,那個“秋日待芳霏,年華如愁雨”的宋雨霏。

不知站了多久,遲冬園中,清晨的寒霜讓男子感到了薄薄的濕意和一絲心痛。

記憶中的那場大雪,漫天漫地,那個穿著紅衣的女子便就是在雪瓣飄落的日子裏輕舞長袖,明若喜歡看著她為他起舞,雨霏則纏著明若為她舞劍,兩人便在這素染得世界中,雙雙飛舞,美的不似凡塵所有。

幽咽的喚笛聲從他唇邊溢出,他下意識的想要祭奠這場,曾經是唯一的撼動。

她望見了他的身影,就那麼靜靜的站在池邊的一株梅樹下,微微的晨風掠過,引得羽衣黑發在風中輕纏,恍惚間,她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名叫連伊若的白衣男子,沒有歸屬,永遠都相隔著若有若無的距離。他凝望她微笑,她卻看到他的眼睛裏不起任何波瀾。

“伊若——”

她輕聲喚他,邁步向池邊走去。冬日的池塘邊,水汽氤氳的厲害,寒意明顯。

看到惜墨,男子皺了皺眉。銀色的喚笛收回袖中,他伸手給她。

“怎麼到這裏來了,不冷嗎?”這麼冷的天氣,遲冬園更是因少了一分人氣而更添幾分冰冷。擔心她的身體會受不了這裏的寒氣,不自覺語氣中增添了一絲責怪之意。

“不冷。”原本一顆心便小心翼翼的,伊若的責怪在惜墨如此的心境下,聽起來尤覺刺耳。隻覺胸口一陣翻騰,口中竟似有血腥之味。她抬眸望著身旁的伊若,喚笛聲點滴有猶在耳,心中一氣,那股甜腥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她把手遞上去,冰涼的手指立刻便被溫暖的握在伊若的手心。

“還說不冷。”

聽出他的惱意,惜墨還未說什麼身體早被男子順勢一帶,納入白色羽衣裘氅之下。

惜墨有些掙紮著,不願在他懷中妥協,可偏偏雙手被男子牽製著,她嗔目視向他,卻見他並未看她,隻是神情黯淡的看著遠處。

“很難過嗎?”她小聲試探著。

他先是驚異的看向懷中的女子,轉而平淡道:“你總是無所不知。”

“告訴我,她的死令你很難過嗎?”不滿伊若將話題帶過,女子的聲音漸漸提高。

感覺出她今日的異常,伊若疑惑的詢問道:“怎麼了?”

“為什麼不回答,為什麼要隱瞞我?!”她再次想要脫離,不由得惹來伊若鎖眉。

“到底怎麼了,我隱瞞你什麼?”

“如果沒有,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魚兒,你到底要我回答什麼?”

“宋雨霏,她的死讓你很難過嗎?”

惜墨掙開男子的桎梏,她退到梅樹樹幹旁,雙手扶住那株梅,身體因為剛才那近乎爭吵的對話而顫抖不已。平日裏的理智不見了,完全被情緒掌控的自己竟是這麼可怕。可她不願用理智去想去分析,此時此刻,她更願自己瘋狂一次,徹底一次。

“雨霏是個好女孩,她的死我自然會傷心難過,畢竟——”

不明白為什麼惜墨會糾結住這個奇怪的問題不放,看她一反常態的表現男子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心痛,因為看到她此時因為過幾的言語顫抖不已而心痛。

沒有多想,也沒想追問下去,他向她走去,不明的情緒讓他想要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溫柔對待。

“畢竟什麼?”

女子不自覺後撤幾步,待明白過來時她已看到伊若眼中的怔忪和訝然,以及那一閃而逝的傷楚。

知道他的心意,可就是無法忽略那段他一字一句都像在刻意忽視的曾經,明明想要緩和兩人之間的縫隙,可更傷的話卻脫口而出:“畢竟你曾經愛過她,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