弎五(2 / 2)

“喂,那是頭吧,應該是頭吧。”白玉堂蹙緊了眉頭,粗聲粗氣地問道。

“不是吧,頭掉了還能動嗎?”展昭也有幾分不確定。

“絕對是頭啊,我明明看到是個頭啊。”白玉堂有點歇斯底裏,好像隻要說服自己那是最可怕的事,就不需要害怕了。

展昭一直在麻痹自己:“這年頭掉頭是時髦吧,我們兩個太跟不上潮流了。說起來我已經好久沒看過戲了,現在就是興這種表演吧。”

“我說你是活在什麼地方啊,什麼地方會時興掉頭啊!”

掉頭男下去沒多久,那個男旦又上台來了,似乎是在救場吧,他又唱了一段什麼奴家之類的東西,白玉堂和展昭牢牢盯著他的脖子,生怕那上麵的東西又撲通一聲掉了下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什麼都沒掉,臨下台拋了個可圈可點的媚眼,也許是為了表達自己無法抑製的愛情,他掰下一根手指拋向展昭,展昭接過那根手指,他十分嚴肅地看著手中的指頭。鮮紅的指甲,還套著一隻金戒指。

“是手指啊,是剛剛折斷的手指啊!”白玉堂看著那截斷指,語氣倒是十分冷靜。

“不,是麵粉。絕對是麵粉做的。”

“如果是麵粉做的你就吃下去。”白玉堂盯著展昭道,對他這種瘋狂逃避現實的做法很鄙視。

……空氣凝固,片刻的時間從安靜中溜走了。

“不,吃下去對那位太沒禮貌了。人家是特意留給我做紀念的……”

“難道現在的戲子時興給人手指做留念麼?”

“可以解釋的東西就不叫做流行了。”

白玉堂覺得已經受夠了,這七零八落的戲和展昭寧死要也逃避的態度,“不行了。我要走了,從剛剛開始盡是……,公孫~~”一聲高八度尖叫讓白玉堂的嗓音狠狠抖了一下。他整個人跌在展昭身上。

“什麼,哇,公孫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手?”展昭依舊十分平靜地問。

看地津津有味的公孫策把眼球拿在手上,一根長長的肉筋連著眼眶。

他竟然能在同一個坑裏跌兩次,又被這個假公孫涮了一把。白玉堂恨恨地想。他再也無法假裝這一切隻是所謂時興的小把戲,拉起展昭的手往外跑,一個個拉長舌頭,眼球凸出,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人的客人們紛紛回頭看奇怪地看著這兩人撒丫子往外衝,展昭一邊跑一邊興味盎然地說:“這裏人人都會這手啊,看來我們倆是土包子了。”

白玉堂沒好氣地說:“你別忙,過幾十年你也能學會的。”死了就會了,他把這半句咽進了肚子。

他們一口氣衝出戲院的門簾,一束陽光讓他們停下了腳步,閉上了眼睛。再回頭看,戲院破敗積灰的大門緊閉,還貼著陳舊的封條。

“戲還沒看完。”展昭說。

“再看下去就該輪到我們倆上台了。我可不想自己的手啊腳的掉滿台。”

“是紀念品……”展昭舒展開手張,一截枯骨,還套著一隻泛黑的金戒指,“一定是我不小心把麵粉都捏碎了。”他說。

白玉堂不想再說話了,展昭寧願相信這麼無稽的事情也不願相信剛才他們撞鬼了……

回去的路上,天才漸漸暗下來。“展昭~”一個活力四射的聲音喊他的名字,喊得這麼好聽又這麼讓人驚恐的,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靜樂公主,您又跑出來了。”說實在的,撞鬼有什麼好怕的呢,跟撞到靜樂相比,那不算什麼。靜樂不止不會那些小把戲,還會讓開封府每個活著的東西(從人到蟑螂)表演這些小把戲呢……

“天氣太熱了。開封府死的人多,應該涼快些吧,陰氣重麼。你們每天晚上還講鬼故事這麼好玩兒。”靜樂穿著一層又一層的紗衣,冒了一頭汗。說到鬼故事,兩眼放出綠光來。

“你怎麼知道……”話剛一出口,展昭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一天,隻要一天的時間,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如星火燎原燃遍整個開封。何況昨夜擾民的事,“憤怒百姓半夜闖公堂,倒黴包拯一宿寫檢討”,宮裏不知道才有鬼呢。

展昭想起白玉堂和靜樂沒有見過,潦草介紹著:“公主,這白玉堂,白玉堂,這靜樂公主。”兩大煩惱源聚首,來個把鬼應景也是應該的。

甫一介紹畢,白玉堂和靜樂立刻敏銳地捕捉到兩人之間有一種同樣的律動,叫做“麻煩”的神經齊聲大唱歡歌。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兩人惺惺相惜,眼神裏的火花瘋狂亂竄,讓展昭看地沒來由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等到了開封府大門,兩人幾乎已經感情親密到勾肩搭背大唱“我們是害蟲”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