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 / 3)

軒德心窩更涼,在這夏夜逐漸冰凍。

“笑笑……”

“貝勒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紫笑倏然住口,難道他喜歡她嗎?難道自己一直在期待他的喜歡嗎?

“我喜歡你,笑笑。”軒德聲音沙啞,無比誠摯地說。

紫笑渾身瞬間僵硬,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他喜歡她?她苦笑了一下,有些自嘲。

“貝勒爺喜歡的女子定然不少吧,不過那又怎麼樣?能被貝勒爺喜歡是小女子的榮幸,但是沒人規定隻要被貝勒爺喜歡,就要接受無禮對待吧?”

“我……”軒德握緊了手指,極為艱澀地說了句,”對不起……”

紫笑深吸一口氣,隱約覺得今夜的軒德恢複成了最先的那樣,又隱約覺得有些怪異,莫非發生了什麼事刺激到了他?算了,這些她都不想提,她無法接受男人三妻四妾,這樣的男人她是絕對不會喜歡的。

“我對你……沒有一絲感情,你還是死心吧!”紫笑不想再拐彎抹角,不理會身後他一副痛楚難言的模樣,徑自走出房去。

紫笑走後,軒德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心隨她走出門外,力氣卻如突然被流逝了一般。

“出來!”他突然低喝一聲,但見一條修長的黑影從床邊的屏風裏走出,燈光映在那人的臉上,讓人吃驚的是竟是柳漠西。

“你都看到了?”軒德用力握起拳頭,讓這個令人痛恨的家夥看到自己的表白,他真氣憤得要拔劍。柳漠西的確隱藏得很好,直到最後才讓他察覺,否則真不知道他會不會失控對笑笑做出什麼事來。

柳漠西點頭承認:”自你們一進屋就看到了。”

屋中刹時響起拳頭咯咯作響的聲音,軒德咬著牙道:”柳漠西,要不要我立刻對你就地正法!”

柳漠西神情嚴肅,語氣毋庸置疑:”第一,你未必打得過我;第二,芯月和笑笑都在這裏,你應該不會做傻事……”

“柳漠西,若非你下跪求我阿瑪,我阿瑪又怎會答應讓我帶你來?現在你已經見到了芯月,該馬上跟我走!”軒德豁然起身,淩厲的目光直直射向他。

柳漠西收起下頜,黑眸暗沉。沒錯,當時瑞親王要將他秘密看守起來,直到叛亂案情有新的發現才做進一步決定,但是他渴望見到芯月,雙膝跪地懇求,瑞親王才答應讓他悄悄看望芯月。可是,剛才朦朧夜色中,遠遠隔窗相望,他才看到多日來魂牽猛縈的女子,這一眼怎能解他心頭之渴?

“軒德,我懇請你讓我暫時留在這裏,我想多陪陪芯月……”

一把冰涼的長劍”咻”地一聲橫在他的頸間,軒德麵色冷冽,”柳漠西,你別得寸進尺!芯月好不容易讓自己學會平靜生活,你如今是朝廷要犯,讓她再看到你隻會害了她!你若真愛她,就不該再招惹她!”

柳漠西無視於鋒利的劍刃,閉了閉眼,聲音低啞,”我這麼愛她,可以為她生、為她死……又怎會舍得再傷害她?我發誓在朝廷沒還漠西族一個清白之前,我絕對不會再招惹她。但是,我希望這幾日能留在這裏,讓我多看看她……”

“別說了!我不會答應!”軒德握緊劍柄,指關節一片雪白,”我不會忘記當年是誰不顧一切傷害她的……一想到那些,我就恨不得立刻殺了你!”

“從來確實是我的錯,我願意用一生來彌補……軒德,看得出來,你對笑笑也是真心一片,難道你願意看到她因你而受到傷害嗎?將心比心,現在的我對芯月的愛絕對比你們任何一個都多!隻是我此後的人生根本不知歸處,萬一……總之,若真是大劫難逃,我不想連累任何人,尤其是芯月!所以,請你給我幾天……我隻想好好地悄悄地陪她幾天。”

他的臉上毫不掩飾一份最深的渴求,軒德定定注視著他,兩雙深邃的黑眸緊緊對視。良久,長劍自頸間慢慢收回。

“柳漠西,我也希望盡快查明真相。為了芯月,我不想親手抓你,為了笑笑,我也不能親手抓你。”軒德牙根一緊,下了重大決定一般,”好!我答應你,你可以暫藏於此,但是記住你的誓言,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絕對不能讓芯月知道,否則……”

“我說了,我比任何人都愛她,都想保護她!”柳漠西一手搭上他的肩頭,恍如兄弟一般,”謝謝你。”

黑眸不再那麼沉重,至少接下來的日子,他可以多見到芯月。

軒德一手甩開他,氳怒道:”我隻是相信芯月的眼光!柳漠西,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揭發你的人明顯不但要置你於死地,更想滅掉整個漠西族。薩拉族那邊我會派人去查,但是這幾日皇宮的消息沒傳來,你除了這哪都不能去!”

“除了這,我哪都不想去!”柳漠西肯定地答複。

芯月安靜地睡著了。

夜風從窗戶裏悄悄地吹進,一抹修長的身影也悄悄地從窗外躍進,無聲無息,立在床頭。屋子裏光線很暗,將他隱藏在黑暗之中。他內功深厚,能夜間視物如同白日,所以床上那張清瘦而美麗的容顏盡落他的眼底。

他與她這麼多年,都未曾好好地相處過,但是他們的愛已經刻進了前世今生。

“芯月,讓你受苦了……”柳漠西動了動唇,聲音終究在喉頭沒有發出。

此刻,她就在他的身邊,卻不能如往常般側首或羞或怒地瞪著他,不能勾起唇角對他一笑,不能用那樣清脆的聲音與他說話。她隻安靜地躺著,每一絲呼吸都落到了他的胸中。

寂靜的夜裏,芯月偶爾不舒服地翻了個身,似乎做了什麼噩夢,額頭密出汗水,發絲貼在額上。

柳漠西蹲在床邊,一舜不舜凝視著她的容顏,忍了許久,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拔開她汗濕的發絲。她緊蹙著眉頭,好象隨時有驚醒的跡象,他取來床頭的扇子,細心地為她扇著。

芯月漸漸恢複安穩的沉睡,扇子在旁邊片刻不停,直到曙光破曉,又是一天,修長的身影才閃出窗外。

一連幾天,天氣都是悶熱無比,偏偏暴雨久久未落,空氣都變得粘人。

每天夜裏,小英、小配都是服侍完芯月入睡才退出門去,而柳漠西每夜都是悄無聲息地蹲在床前,為她扇風,凝視她的睡容,要將她永遠印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