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裏格外安靜,寬廣的露天場四周沒有一絲聲響。
不知道是不是於淼的錯覺,好像每個工作人員都比平時更加小心緊張,連喊話都盡量放低音量。
場地中間,歐廣澤穿著龍袍,坐在書房正中央的椅子裏。椅背上有神龍圖案,工藝精良,栩栩如生,桌上擺著一遝遝奏折。
歐廣澤俯身握筆,點了筆墨不厭其煩地一個個批注,認真的側臉,微蹙的眉心,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頓時在熒屏前出現。
他確實是天生的演員,沒有絲毫演戲的經驗,卻已經做到了許多專業演員無法做到的東西——鏡頭感、表現力,以及那股無形之中就吸引著人們目光的魅力。
哪怕是場內的外行人都發現,隻要鏡頭放到這個男人身上,周圍的一切就都成了背景,成了襯托這個男人的綠葉。
於淼著了一身淺綠色的宮裝,從屏風後麵緩緩踱了出來。手裏木製的托盤上放著名貴的瓷盞,從色彩和花紋來看,像是已經有了上千個年頭的古物。盞裏的茶香透過杯口,形成一縷縷帶著香氣的煙霧,飄蕩出來,沁人心脾。
於淼端著茶,盡量忽略煩瑣的宮裝帶來的不便,一點一點平穩地向中央那個男人挪步過去。
鏡頭漸漸拉近,導演清楚地看到於淼的腿在輕微地顫抖,不禁滿意地點點頭。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自己暗戀已久的人,對方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帝,確實應該有這樣的不安和局促。這於淼的演技,的確夠得上一線女星的水準。
“皇上,請喝茶。”於淼半跪著,把茶奉過頭頂遞了上去,深深彎下腰,頭也低下來,雙眼看著自己的鞋麵。
歐廣澤“嗯”了一聲,卻沒有接過茶。
他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宮婢,盯著她頭上的發飾看了許久,覺得有些麵熟。他想起前幾天有人趴在外麵的屋簷上偷偷瞧他練武,聽到那宮女腳下的梯子吱呀吱呀的聲音;想起上次他在禦花園散步的時候,遠遠地看到她半蹲著身子行禮卻拿眼神偷瞄他,頭頂的珠花反射了陽光過來,亮晶晶的……
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順著劉海向下看去,目光定在她那張清秀的臉上——中規中矩的樣貌,絕對不是讓人一眼難忘的樣子,笑起來時卻偏偏帶了蜜糖般的香甜,連帶著他的心情也甜蜜起來。
捏著她纖細下巴的大手一個用力,他就把她拖進了自己懷裏。在她的驚呼聲裏,茶盞掉落在書房的地毯上,暈染了一片汙漬,她卻被眼前男人的舉動驚到,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有些惶恐地睜大了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啊?”於淼愣了愣,才趕緊回話,“奴婢……憐香。”
“憐香?”歐廣澤仔細琢磨了一番,才緩緩道,“好名字。”
於淼被他捏著手腕半圈在懷裏,姿勢別扭至極,更擔心萬一有人進來會撞見這一幕,隻能小聲地喊了一句:“皇上……”
她帶著幾分膽怯微微抬了眼眸,正對上他深邃的眉眼,又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男人卻被她那一對水波流轉的眸子勾了心魂,托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臉,細細打量她的五官。
她想要逃脫卻被他另一隻手禁錮了身子,隻能被迫同他對視。
他周身強大的氣場讓她幾乎難以呼吸,隻能緊盯著他的眼睛,裏麵深邃的波濤一圈一圈將她卷進去,再也難以逃脫。
於淼幾乎忘記了這是演戲,不自覺地看著他那雙丹鳳眼,裏麵隱藏著冰冷與哀傷。再一眨眼,那一切又消失無蹤,像是縈繞著層層疊疊的霧氣,深不可測。
男人似乎也發現了這一刻的脫軌,皺著眉,對她帶著探尋的眼神感到厭煩,大力捏住她的下巴,毫無憐意地抬起送到自己唇邊,然後狠狠地吻了下去。帶著侵略,帶著恨意,唯獨沒有絲毫愛意。
她藏在寬大衣袖下的小手,因為緊張滲出些許汗水,在他凶猛的攻勢下,用力抓住他龍袍的一角。
男人終於鬆開她時,她已經幾乎癱軟在他懷裏,渾身上下提不起一點力氣,剛要抬頭去看男人的表情,他冰冷沒有絲毫暖意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瞬間打破了她心中僅有的一絲甜蜜:“憐香,聽說你還有一個名字,叫天鸞。”
說完這句話,他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留她一個人倒在地上,淺綠色的宮裝也因為方才的激烈而淩亂起來。
她低頭斂眉,瑩瑩的淚水一點點滴落在手鐲上,那獨特的花式,巧妙的做工,一看就是稀有的物什,是他曾經送給她的。隻是那時候,他還不是皇帝,她也還未進宮。
如今,她是天鸞,是天冥教的公主;而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也是當今聖上。
“卡!”導演滿意地在旁邊點頭,衝於淼豎了個大拇指,“不錯,表情、眼神都很到位,繼續保持。”
於淼笑著湊過來,相機正好停在最後的畫麵上,攝影師的角度抓得剛剛好,空蕩的書房裏一身宮裝的女子默默流淚,哀傷卻不深重,淺淡的憂傷恰到好處。如果她是觀眾,隻這一幕就足以賺去不少眼淚,再加上後期的剪輯和音樂製作,想來宣傳片的效果應該不會叫人失望。
於淼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回去補妝。
“本來還以為你和歐先生之間有什麼過節,擔心你們演感情戲會有摩擦。現在看來,倒是我想多了,你們配合得簡直稱得上默契。”導演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她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她聽見。
“導演你說笑了吧,歐先生和我……”於淼定住腳步想要解釋。
“不信?你自己來看。”導演指著屏幕。
畫麵裏,女子半是嬌羞半是沉醉,完全是戀愛中少女的青澀表情,對待喜歡的人無措忐忑,隻能一點點接受對方的攻城略地。而男人略帶瘋狂的強吻,更是將兩個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矛盾體現得淋漓盡致。
如果那畫麵裏的女子不是自己,於淼一定會為兩人的悲苦戀情而憂傷,甚至揪心。但演出這一幕的偏偏是她和歐廣澤,是那個一看到她就恨意滔天的男人。一旦認清這些,原本在她心底湧動著的那些悲苦淒涼就統統煙消雲散,被一種奇妙的別扭所取代。
“沒關係,吻戲這麼多,別因為這次的對象是歐先生而太在意了。”橙子拿著大衣過來給於淼披上,可能是看她精神恍惚,還出聲安慰,“不過於淼,你們演員真幸福,能跟那麼多好看的人一起拍戲,牽手、擁抱、接吻,福利多多呀……”
於淼撲哧一笑:“橙子,你這是春心萌動了?想跟誰牽手擁抱接吻?來,跟我說說,我給你牽線搭橋……”
“什麼呀,我這是在安慰你!”橙子用旁邊的抱枕打她。
“知道啦知道啦,別鬧……”
其實她為什麼會有那一瞬間的恍惚,原因連她自己都不敢想。剛才她的目光觸及歐廣澤眼底的那一瞬間,她居然有些分不清戲裏戲外。他的眼睛裏,確實有哀傷,藏在冰冷後麵不輕易示人,卻偏偏被她發覺了。
隻是那一瞬間太過短暫,讓她分不清是真是假,更讓她無法確定,那到底是他的演技,還是他麵具下的真實。
如果不是他的吻落下得那樣及時,她甚至可能會懷疑那些隻是她的錯覺。
他的吻狠厲而決絕,不像是吻,更像是侵略。她知道他想要借著吻去掩藏那些情緒,或許還有其他,但都與她無關。
唯一與她有關的,是他對她的恨。
她需要弄明白他恨她的原因,然後盡力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這或許要花上一段時間,但無所謂,艾飾的宣傳片采用微電影的形式,過程雖不煩瑣但也絕不簡單,她有足夠的時間。
她這樣想著,低頭更加認真地看手上的劇本。其實劇本上的東西她早已爛熟於心,但總希望達到更好。
宣傳片這樣的東西,要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裏把整個故事呈現出來,既要打動人心,又要讓品牌形象躍然其中,她必須全力以赴,以求完美。
但很快,橙子焦躁的聲音就打斷了她的研究。
“於淼,於淼!你快看!”她推了推於淼,語氣激動,分不清是開心還是討厭,但那份迫切與焦躁,讓於淼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而她的直覺向來很準。
如果說這個圈子裏有哪位明星她絕對不可能合作,那沈靜一定穩坐第一位。但現在,這種事竟然真的發生在眼前,而且跟她同台出演的人不止有沈靜,還有歐廣澤。
在她和橙子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沈靜緩緩從車裏邁出來,迎著陽光緩步走到她們麵前,高傲得像女皇,隻差一頂尊貴的王冠。
即使她們之間矛盾深重,於淼也不得不承認,沈靜很美。
她就像是為了娛樂圈而生的,手段心機樣樣耍得轉,或許在一線女星的位子待得久了,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自然而然地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散發出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場。就像此刻,她隻是站在那裏,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幅畫報,美得驚豔。
“於淼,希望我們這次,合作愉快呀!”沈靜把玩著耳邊一縷頭發,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與於淼的清純路線不同,沈靜走的是成熟路線,今天顯然是做足了準備,精致豔美的妝容華麗大方,配上她慣用的似有似無的笑,頓時帶上了幾分勾人的韻味。
“是啊,合作愉快。”於淼大方地跟她握手,末了不忘壓低聲音,意有所指,“就是不知道沈靜你用了什麼手段,才得到這次的出演機會。”
沈靜毫不在意地笑:“怎麼,你有你的方法,我有我的手段,能出演就憑各自的本事。難道……你是怕你的表演在我高超的演技麵前顯得太過拙劣?”
“你!”橙子氣不過,剛要還嘴就被於淼製止住。
“沈靜,這話就不對了,我可是每天都在等著被你那‘高超的演技’折服呢。不過這次你可得小心些,身上別再弄上酒漬,故技重施誣陷別人,那可就不好看了。”說罷也不再理她,帶著橙子徑自走了。
其實她嘴上說得滿,心裏卻是糾結的。劇組裏不止有一個沈靜,還有個恨她入骨且時時刁難的歐廣澤。眼下的形勢,好像她無論怎麼做都難逃磨難。
在這樣的糾結中,於淼迎來了和沈靜的第一場對手戲——
安靜的書房裏,伴著有規律的研墨的聲音,香薰上升起繚繚煙霧,一室淺香。
著了龍袍的男人行雲流水般寫了一帖,一股墨香飄散出來。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女子停下研墨的動作,低聲吟出這詩句,秀眉微蹙。
“憐香,你說,這幅字寫得如何?”男人抬起那雙丹鳳眼,看向女子。
“皇上……”憐香猶豫,帝王的心思,她如何能夠猜得透?隻是,這詩句……
“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皇上的字剛勁有力,如銀鉤鐵畫,綿裏裹鐵。依憐香看來,實在是好極了。”憐香頓了頓,“隻是……”
“如何?”男人的聲音深沉好聽。
“憐香鬥膽,敢問皇上,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女子略微仰起頭看向站在身邊的男人,眼睛裏有仰慕、有憂心,眉眼間寫滿了對他的少女情懷。麵上盡量保持平靜,隻有掩在寬大袖袍裏的雙手緊握,出賣了她緊張的小心思。
男人半晌沒有動作,書房的氣氛顯得沉悶起來。
她跪下謝罪,卻被他彎腰扶起來,攬進他寬廣的懷抱裏。
她微微抬了眼眸看他,又趕緊低下頭去,把目光放在他衣袍上繡的金龍上,雙頰微紅。
他卻不滿,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從她的明眸裏看到自己的倒影,終於滿意地勾了勾嘴角,放肆地用目光描摹她的五官,把她嬌羞的樣子一點點刻在心裏。然後俯身吻她,一遍又一遍低吟似的呢喃:“憐香,憐香……”若你不是天鸞,我一定……
“皇上……”沈靜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高亮的嗓音打破一室沉靜,緊接著她著一身鑲了金邊的衣袍慢慢步入屋內。
於淼慌亂地從男人懷裏退出來,低伏身子行禮,悄聲退了出去。
再進來時手裏端著備好的茶水,她輕巧地上茶,步履輕柔地要從旁邊坐著的女人麵前經過,冷不防腳下一阻,整個人不可控製地往前狠狠倒下去,端著的托盤脫手而出,連帶著茶盞一起打翻在地。
於淼略帶驚慌地小聲“啊”了一下,一切都跟劇本裏的一模一樣。
但緊接著,意外徒生。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沈靜那一絆跟原本說好的不太一樣,她這一腳把於淼實實地絆倒了,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著力點,隻能順勢往前栽去。若是放在平時倒也沒什麼,但此時在她即將跌倒的地方躺著茶盞的碎片。
茶盞跌落在地的同時碎成了幾塊,破碎的邊緣呈鋸齒狀,正對著於淼。她一頭栽過去極有可能先撞到臉,且不說是否頭破血流,光是與那樣的利器相撞,輕則留疤,重則毀容!
演員最為重要的不過是一張麵皮,一旦毀容,整個演藝生涯就此畫上句號。哪怕是整容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即便將容貌修複,“毀容”一詞也會伴隨著藝人一生。哪個明星能忍受這樣的遭遇?
電光石火之間,變故來得太突然,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細微的肌膚破裂聲響起,帶來一片死寂。
坐在書房中央的歐廣澤最先反應過來,他大步走到於淼身邊,看她隻是趴在地上微微顫抖,就想要把她扶起來,卻在接觸到她的時候渾身一僵。指間傳來一片黏膩的觸感,他趕緊收回手,鮮血在他手指上覆了一片,嫣紅的顏色蔓延開來。
他心下一驚,難道……
來不及多想,他趕緊將她扶起,讓她纖瘦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她緊張的呼吸,他鬆了口氣。雖然她臉色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但幸而沒有半點傷痕,最壞的結果沒有成真,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高興的。
於淼在他懷裏慢慢抬起頭,他這才注意到,她眼裏早已蓄滿了淚水,一雙水靈的大眼此刻紅了一片,連帶著鼻頭也泛著紅,一副嬌弱可憐的模樣,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委屈。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想給她些許安慰,卻被她輕巧地避開。
淚水從她眼中溢出,順著臉側滑落下來,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半咬著下唇,慢慢從他懷裏挪出來,調整姿勢跪坐在地上,對著沈靜的方向重重行了一禮:“公主恕罪。”
歐廣澤這才明白,她竟然還想著演戲!
此時他離她最近,能看到她發絲淩亂地散在腦後,上麵歪歪斜斜掛著幾根發簪,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但偏偏就是這樣狼狽的樣子,她卻還中規中矩地行了一禮,標準到極點的禮數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隻除了微微顫抖的手臂。
手臂?他仔細看過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翠綠的衣袖上原本精致到極點的圖案,現在卻變得暗紅,很快,整個小臂的袖子都變了顏色,像是一串開得變形的花朵。
她的手臂在流血!
他很快意識到這個事實,顧不上旁邊愣怔的沈靜,大聲喊了句“醫藥箱”,然後死寂的片場立刻騷動起來,驚呼叫喊聲連在一起,一片嘈雜。
橙子急急忙忙拿了醫藥箱來到場內,也不管其他人還在場,就趕緊給於淼處理傷口。
茶盞的邊緣鋒利,於淼又是毫無預兆地直接栽上去,手臂在利刃上狠狠磕了一下,皮開肉綻。
衣袖被小心地卷起來,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慘不忍睹,觸目驚心。
“於淼,血止不住,怎麼辦啊?”橙子眼看著擦過的傷口裏又流出更多的血,急得直掉淚。
於淼也看到了,心想這次傷得還真不輕,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看橙子手忙腳亂地處理傷口,還直流眼淚,那架勢倒像是她自己受了傷,隻好反過來安慰她:“別哭了,我不疼。”話音未落,橙子手上動作一重,痛感就肆意起來,她下意識“嘶”了一聲。
歐廣澤終於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一把推開橙子:“我來。”
他皺著眉心,手上的動作卻很熟練,按住傷口減少血流,又在一大堆瓶瓶罐罐裏找出需要的,給她止血、消毒。一連串動作完成之後,傷口已經比先前看起來好了許多。
於淼見歐廣澤拿著紗布要給她包紮,趕緊縮回胳膊:“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
“於淼?”橙子奇怪地看著她,不懂她為什麼不願意包紮。
歐廣澤眉頭微微上揚,顯然並不習慣被人拒絕。
她卻沒打算解釋。藥箱裏配備齊全,她找出一瓶創傷藥遞給橙子:“幫我抹上這個就好。”轉而又向歐廣澤道謝,“剛剛真是謝謝歐先生了。”
歐廣澤皺眉,眼裏流露出些許怒意,他一把奪過橙子手上的藥瓶,看著她:“隻用這個不用紗布,傷口還會裂開流血,你知道嗎?”
“我知道。”於淼點頭。
“那為什麼……”歐廣澤說到一半,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這場戲裏本來並未出現她手臂受傷的鏡頭,但剛剛她憑著自我發揮把前後劇情聯係在一起,在之後的拍攝中,她手臂上的傷一定會不時出現,成為劇中感情線的又一推手。這樣一來,鏡頭之下,她的傷口必須暴露在外,不能包紮。
這就是她拒絕用紗布的原因。
可是想通了這些,歐廣澤卻覺得格外憤怒。這個女人竟然能在受傷的一瞬間就想到這些,甚至還全然不顧疼痛地把整個場景演完,如果不是他觀察仔細,她還要裝到什麼時候?難道對於她來說,哪怕是受了這樣重的傷,也沒有演戲重要嗎?
這個女人,為了演戲為了成名,竟然可以放任傷口流血不去處理,甚至讓傷口成為演技的一部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對自己如此心狠?
他帶著深意看她,眉頭緊皺,顯然是不滿到極點。但卻連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心底某個角落,有一種叫作心疼的情愫正緩慢滋長。
於淼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目光:“歐先生不用擔心,小傷而已。”
她顯然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卻習慣性地想要跟他保持距離。她抿著唇跟他說完,就伸手示意橙子扶自己離開,微小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