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夢斷魂消(2 / 2)

她靜靜看著他,靜靜聽著熟悉的旋律,靜靜候著這場夢的破碎。

這曲子他彈了數萬年,耳朵都聽出老繭了,他倒不覺得厭。罷了罷了,這曲子彈完了,夢也該醒了。聽著還是同一曲,太初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曲落無痕間,她才發覺今日的夢境和往日有些不同。

太初目不轉睛的看著上淵轉過頭,站起身朝自己靠得這顆櫻花樹走來。衣袂飄搖,步履悠然,那姿態要有多瀟灑便有多瀟灑。

“睡醒了?”

隻是三個字,卻沒來由地攪得一陣心慌。她動了動身子,隻覺頭重腳輕,便知還在夢裏,不覺鬆了口氣。你說說你,人家就是在你夢裏晃悠晃悠,你怎麼也是這個慫樣?

“不過學了半日,你便如此疲累,我授的課真就如此枯燥乏味?”

無奈的聲音劃過耳邊,太初眯著眼看著將手伸到麵前的上淵,唇角勾了勾。還是往前那副古板樣子!

修長的指節掠過額前的發梢,分明帶著濃鬱的溫暖,她的眼角不知為何突然一酸,忙斂了斂眉:“我這嗜睡的毛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偏生還逼著我學那些古經藝禮。再者說了,難不成治理道域,還得用上品酒的本事?”

上淵搖了搖頭,轉身走了過去:“便知那酒鬼靠不住。”

“你若知曉洛澤靠不住,幹什麼還投其所好?”看著端著兩杯熱茶走過來的上淵,太初笑了笑,“尋了美酒佳釀予她不說,便是上次她大壽,你不僅親手抄了心經,竟還當眾奏了一曲予她。要我說,你尋她授課是假,別有用心才是。”

“你自小便是個玩鬧的主,雖說那家夥沒個正行,可這些年到底多虧了她。”

接過自身旁遞過來的熱茶,知曉上淵也靠著古樹坐了下來。太初抿了一口熱茶,入口微甘,是她喜歡的口味,隻眼底卻沒來由的一黯。

“總是麻煩別人也不好,要我說,我就該搬回你那裏。這一來,我自小便與你擠在一處,也無不可。這二來,也省的你四處奔走,抱著物什去走洛澤、白璽她們的門子。”

“兒時倒也罷了,隻你一個女兒家,現下又成年了,若還處在我殿中,成什麼體統?”

太初臉色頓黑,可頭卻在不經意間靠在了上淵肩上,抿了一口熱茶便不願再搭理他了。

都說夢由心生,緣何她夢裏的期盼還是幻影。這個人,真的木呆到瞧不出來一個女兒家的心事嗎?

她多麼希望在夢裏,她的所有期盼都得到了成全。那怕隻是一次也好。

太初靜靜貓在上淵身旁,戳了戳他,想把這場夢做完:“明日便是道會了,你可是又要走了?又是好幾千年不來看我?”

“往日應允過你,成年之後隻授你萬年的課,這些日子,我會一直留在星羅宮。”

太初噗嗤一笑:“兒時喜歡纏著你,可我偏生厭學的緊,你便允了這麼一句,到現在我都以為你那時是在誆我。”

太初嘴角猶有笑意,微微抬頭,卻見上淵正看著他,一雙眼沉然認真。忽然有些怔然。

上淵靜靜道:“若我哪一日當真哄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被那道認真到了極致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太初落下了眼:“你若當真做了對不住我的事,千萬不要讓我知曉。否則,便對不起了。”

上淵淡淡的應了一聲,轉過頭沉默了下來。

不惹纖塵的畫卷裏,她靜靜靠在他的肩上。

清風揚起那人的長發,撫過她的麵頰。她小心翼翼地觸了觸,卻始終不敢拂開。

如墨般深沉的眼眸靜然闔上,肩上的溫熱伴著安然侵到了心底,她沒用的希望時間可以停下來。

在太初見不到的光影裏,沉默著的上淵不知何時轉過了頭,定定地看著她。手微抬,似要拂過她的眉眼,卻又緩緩凝住,直至沉重地落下來。

深沉的眼底,濃烈了一片。溫柔,繾綣,在最後的光華裏隻剩下了眷戀。

就好似億萬年的情感,他一生的追逐,就在這一眼中永遠定格了下來。

落下的手靜靜抬起,拂過如墨的青絲,劃過安然的眉眼。

他輕輕伏下,唇落在她的耳邊。

“太初,再見。”

聲音似斷若續,如呢喃在耳邊響起,卻又似自遠方傳來,太初猛然睜眼。

落入眼底的,隻有滿處冰冷的石像。沒有妙妙然的櫻花林,沒有身旁的古樹,沒有潺潺而過的溪流。

沒有……上淵。

她懷裏緊緊抱著酒壺,一身的酒味,活脫脫像個不知生死的酒鬼。

世間沒有一個人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無論相聚多久,最後的結局都是別離。不是死別,便是生離。

太初微微抬眼,遙望著道域浩瀚無盡的蒼穹,輕輕告訴自己,卻突然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