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既然已經落成,我也來了下界,你就在琴州歇著吧……”青年話音剛落,前方清冷的聲音便落入了耳中。
“玄吾,當年在道域若不是你們嬌慣炎火,他哪會生出這疲懶的性子。”
端起溫茶的手停滯在唇邊,玄吾抬起眼,看著緩緩走來的青色人影,微微有些恍然。
九萬年了,鬥轉星移,人事也早已麵目全非,天元已不再是昔年那個人,而上淵……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玄吾自信,在他當年答應幫助上淵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此時看著那個寂寥的人影,心中還是覺得難以承受,相伴千萬載,仍是躲不過看著他消散的結局。
玄吾斂了斂神,將心下的酸澀驅散,挑眉笑道:“我還不知道你,炎火的性子你滿意得緊,寶貝還來不及,你哪會想著管束於他。”
炎火在一旁吐了吐舌頭,不住地點頭,見兩人談笑間也掩不住眉上的凝重,識趣地跑遠了。
上淵苦笑一聲,走過去坐了下來,將玄吾麵前的空茶碗添滿,又再倒了一杯熱茶:“你下界之前,可已向白璽她們交待清楚了?”
玄吾微微頷首,道:“我方才去過玉盤山,她已決定讓天元帶她回道域,不過這樣更好,現在也隻等她回去解除陰陽陣圖了。”玄吾頓了一頓,又道,“對了,聽炎火說你去了尋了天元,那玉盒他打算如何處理?”
“此事我拿捏不準,不過想來他不會一意孤行,即便最後真的走上了那一步也沒有所謂。”上淵抿了一口溫茶,淡淡道,“因為,她的情絲在我手裏。”
“你這又是為什麼?”玄吾驟然起身,言辭裏多了幾分怒氣,“我雖答應幫你,可並不代表我讚同你的做法。封印她的記憶,又將她的情絲抽走,你當真想讓她變做一個人偶?”
似是早已猜到玄吾會有這般反應,上淵唇角勾著淡然的笑容,道:“我並不想這樣,可域外神界是她,道域也是她,甚至在下界還是她。玄吾,你不知道她能安樂無憂的活下來,是有多好!”
玄吾眼中盛滿了怒火,可聽著他哀冷淒涼的話語,此時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悶悶地坐下來,抿著嘴唇沒有反駁。
“沒有情絲,便是她解除陰陽陣圖,拿回了在道域的記憶,也不會再記得上淵。”上淵攤開手掌,伸到玄吾麵前,“好好保管她的情絲,若是天元執意解除玉盒中的封印,你便把情絲永久封存起來,如若他沒有,你再還於太初不遲。”
玄吾看著那條泛著淡淡銀光的線條,短短的線條,卻累積了太初三世也不曾忘卻的情感。他從不讚同上淵的做法,可他卻無法否認,這又是保護太初的最好辦法。
玄吾接過他手中的情絲,歎了口氣:“太初最愛的人是你,最想留住的人也是你,你費盡心力讓她好好活著,可是如果你不在了,你讓她怎麼安樂無憂的活下去?”
“我傷她至深,即便她明白過來,也不會原諒我。”
歲月終究可以湮滅很多事,彼時珍惜、執著不忘的情感,在沒有心靈寄托的時候,到底還是可以遺忘的,即便那個過程漫長而又煎熬。
“上淵,你可是認為你做的所有都是對的?”玄吾抿了抿唇,話語莫名低沉。
上淵垂眼:“這麼多年了,我沒有覺得這些都是正確的,甚至在我心裏隻覺一開始便是錯誤,可是我沒有辦法!”
悲涼的話語鑽入耳中,玄吾看著輕輕垂眼的上淵,嗓子裏突然說不出話來,他狼狽地移開眼。他知道這是上淵的無可奈何,如果還有其他選擇,上淵定然不會走到這一步,可就像他說的一般:他沒有辦法!
壓下心底不適的感覺,玄吾頹然道:“九幽陣法已經落成,你尚有半年的時間,是否要再去看看她?”
“不必了!”
簡短的三個字仿似承載了無數的情緒,上淵起身遙望著玉盤山方向,眸子寂然淡漠,卻藏不住眼底的眷戀。
他知道,這次真的是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