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從今以後,你要學會一個人勇敢地走下去,即便沒有我……也不要害怕!”
這是十三萬年前他該說得話,或早或晚,都隻是悲哀!
眷戀的語音落入耳中,漓星此時卻聽得格外清楚。眼眸緩緩睜開,身軀動了動似是想要看看他的臉。
想是知曉她快要清醒過來,這麼一副尷尬的場景,上淵此時不知該如何同她解釋,於是手掌在她後腦勺輕輕拂過。她剛迷糊睜開的雙眼緩緩闔上,重新睡了過去。
上淵抬手摸了摸她落在自己後頸上的手,隻覺觸手甚是冰涼,想來已是受了寒,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將她輕輕扶倒在榻上,上淵拉過絲衾暖被蓋在她身,將鬥篷放在一邊,俯身坐在了一旁。
睡夢中,女子的眉頭毫無意識地蹙起,似是睡得並不安穩。
上淵神情惻然地看著她,歎了一聲,旋即抬手拂過她的額頭。回手間,掌中已多了一團銀光。掌握成拳,銀色光團也沒了蹤影。
上淵垂眼,靜靜凝望著她,一雙漆黑的眼眸帶著點點眷戀、點點無奈、點點悲哀。
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青絲,稍顯枯槁的手自她麵上劃過,上淵替她蓋好暖被之後,便起身離開了玉雲殿。
自道域而回的天元沒有直接去找上淵,而是先回了妖界無聲林。
此時他駕著祥雲向著玉盤山而去,眉宇寂然。他不知自己是在抗拒真相,還是沒有做好接受的準備,半日時間過去了,他都還未曾涉足東海琴州。
摸了摸袖袍,天元眉頭蹙得愈加深。漓星的疑惑是她的身份,而他的疑惑卻是玉盒中的秘密。
自他於混沌中誕生而來,數十萬年了,他無比篤定的相信混沌之外不再有世界。
可自得知道域塵封的真相之後,那深刻在腦中的意識卻被轟擊了個支離破碎。
上淵既是道祖,玉盒上的封印,還有自域外而來的傳言,種種道不明理不清的事件,似是早就說明還有一個世界存在過。
他無法相信,或者說,這根本解釋不通。
能夠原原本本理清疑團的人,隻有上淵!
天元在茫茫夜色中接近了玉盤山,一雙眼深沉濃烈。那件事,他會在明日向上淵得個結果。然現下……想必漓星已自琴州回來了。不知上淵又將她傷至何種地步,不論怎樣,她的苦已然夠多了。
眼瞼微抬,明亮的燈火籠罩下,似有一道紫光自玉盤山而出。天元方舒緩下去的長眉驟然深蹙,身形一閃便擋在了紫光之前。
上淵看著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青年,勾起了唇:“我正欲去無聲林尋你,倒是可以省些力氣了。”
天元沉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原以為你會在玉盤山。”上淵散了祥雲,落在一處斷崖邊,看著跟隨而來的天元,淡淡道,“磕磕碰碰了數萬年,今日走到這一步,很多恩怨已經沒有那麼重要。可是天元,現下,我仍有一事欲要同你商榷。”
“何事?”
“你袖中的玉盒。”上淵看了一眼他的袖袍,神情寂然,“把它交給我,或者將它封藏起來,永不觸及。”
淡淡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淡漠,天元冷笑了一聲:“你在擔心什麼?是在害怕她知曉道域塵封的真相,還是在害怕她想起域外的事?”
上淵怔然,眼底似有慌亂:“你在胡說什麼!你應當知曉,現下我無法阻止她成神……”
“我回過道域了。”
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上淵突然沉默。
“你封印了她的記憶不假,但卻未曾封印她關於道域的記憶。”天元向前挪了幾步,自嘲道,“你既然是道祖,又同她自域外而來。我早該想到,在她的一生裏,還有我未曾參與的歲月。”
“她的記憶在幫助玄吾他們布下陰陽陣圖,她也得到了星辰本源,你沒有辦法再阻止她成神,弄成現在這幅局麵,終歸還不是你的初衷。上淵,你不顧一切想要隱藏的,其實是玉盒裏麵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