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駛過,驚擾了靜謐安然的老樹林,亦驚動了原本安逸淺睡的萬物。索性馬車隨即走遠,老樹林方方一下的響動又恢複了平靜。
“姨姨,咱們這是去哪?”
去哪?去那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的地方。她看了看馬車裏正在對弈的兩個男人,實在是對他們兩個隨意即可作樂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
“姨姨,你真的好漂亮好漂亮,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阿念看著她的眼睛都快能閃出星星,被她的外貌迷得七葷八素的。
“可是姨姨,我爹跟我說,別人誇你最漂亮的時候,你也要說別人也是最漂亮的。”
啊,所以敢情阿念剛才一臉不依不舍的看著她,原來是等著她誇呀,她頓了頓,說“可是阿念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這下好,她這話一出,那邊好像隻活在兩個人的世界裏的人雙雙扭頭看著她,沐纖雲眼神閃了閃,又投入到他的棋盤裏,反而是那白晨,看著她的眼神意味深長,似乎藏著十八筐的耐人尋味,又似乎隻有一味,恥笑。
小孩也是有自尊心的,小孩也會受打擊。
這個道理她明白得太慢,等她漸漸回過神來並體會出這個道理時,阿念已經窩在她爹身邊整整三天,且由不得她靠近,也不和她說話,就是她爹沒工夫理會的時候,也死活不到她身邊三步近。
路途中央,白晨幾乎就是在看熱鬧,就好像現在。白晨心情大好的坐在她身邊,和她一道看著那邊的沐纖雲,沐纖雲姿態優雅而平和的抱著阿念,父愛滿滿的給阿念喂水喝。
“你有沒有體會出什麼深刻的道理?”白晨問。
“有!”她點頭。
白晨挑挑眉“哦?什麼?”
“如果阿念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育她一番。”
那邊的沐纖雲手頓了頓,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又把她當成透明。
“哈哈,我覺得就算阿念是你的女兒,也還是不能讓你教育。”
看不慣他總是事不關己又喜歡沒事找事,但對於他如此篤定的回答,也激起她的求知欲,於是她問了一個問題,如果自己收回那樣一句回答的話,那她的問題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去的。
她問“為什麼。”
白晨裂開了刀削一樣的薄唇,扯開一個曖昧的笑,邪邪道“因為你的智商實在令人著急。”
“。。。”
至於白晨這邊,被他時冷時熱的應付慣了,她也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而對於沐纖雲,他就像一座劈不開的冰山,似乎這輩子都不可能給她好臉色了,所以對於和他之間自從那天撞見他的事情後就變得僵死不前的關係她也聽之任之。但對於阿念,小孩子可不能為這點小事情就生別人的氣,還一氣就氣了三天。
一行人總是在一起,她總沒機會下手。待白晨領著沐纖雲走遠了,車夫也到四周圍解決內需時,這下好了,終於等到阿念落單了,她快速的撲過去,把阿念死死的扣在懷裏。
阿念拚了命的掙紮,短手短腿的使勁的蹭,大大的眼睛不服氣的瞪著她,小嘴緊緊的搖著嘴唇,死活隻動手,不動口。
“說真話是不是不對?”她打破僵局,率先開口。
“說真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是不是不對?”阿念眼見被她扣著動彈不得,終於不掙紮了,但眼裏的淚水那麼明顯,唇下也生生咬出一道紅紅的血絲。
“。。。”她默了默,正要說話時,心口突然一陣疼。禁錮阿念的力道漸漸輕了,阿念機靈的閃了出去,退到遠遠的地方。她伸手摁住自己的心口,痛!最近這是怎麼了,往常隻有腦子會痛,現在連心口也開始痛了,而且伴著那每一次都好像要去掉她半條命的痛苦時,眼淚也總會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她跌倒在地,疼痛難忍的在地上打滾,心好像被人插了無數把尖銳的刀子,捅出一個個傷口。心好像要碎開了,合著血分散開來。
阿念驚恐的看著她,小手捂著嘴巴不說話。
她伸出手,費力的往阿念的方向探,隻希望阿念能看得出來她很痛苦,她需要白晨。
阿念快速的跑開了,越跑越遠,越跑越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幽幽轉醒,頭上和心口的疼痛似乎隻緩和了一點點,但凡她想動一動,就還是要作死一樣的難受。
“姨姨你別動,阿念給你打理打理。”
她算是看清楚了,她現在是靠在白晨的懷裏,白晨正聚精會神的往她腦袋上拔下那一根一根尖細的銀針,阿念就在她身邊,小手抓著小手帕,小心仔細的在擦拭她的嘴角。
沐纖雲依舊是坐在一邊,臉色諱莫如深,察覺到她的眼神,也投過來一抹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