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地方一年半,整整一年半,她天天過著晚上泡在藥水裏,白天在太陽曬著烘幹的日子。
其實她能說話了,因為那個人醫術了得,解去了阿雨安下的毒。其實她還能自由的活動,因為那人已經把她的手筋腳筋都接了回去,行動間再不像從前那麼受限。
其實。。。她已經不是她。
伸手摸了摸臉上光滑細致的皮膚,就算看不見,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皮膚狀態一定很好,照阿念說的,白裏透紅,粉嫩嫩的。
這夜,她照常泡在藥水裏,藥水滾燙,但她已經習以為常。
“姨姨。”是阿念的聲音。
是啊,彈指揮間,阿念已經是快五歲的孩子,已經知道很多,也調皮很多。阿念成天上躥下跳的,實在是把她爹整得不像話。她光是在一邊聽,都知道她爹對她是操碎了心。但提到她爹,又不得不提一件事。早前阿念在學寫字,隻叫她給兩個字,藍廂,她知道那是阿念娘親的名字,但她也就是盲人摸筆就這麼寫了一個罷了,誰想阿念她爹剛巧過來,突然抽走了她寫過的那張紙,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和她說過話,就算偶爾說幾句那語氣也是氣衝衝的,她想來想去,大概是她寫的字不行,玷汙了阿念她娘的名諱了,但要是知道會變成今日這樣的場麵,那時她是怎麼也不會寫的好麼。
“你怎麼來了?”她問。
“姨姨,你不是想知道叔叔的樣貌嗎,我見我總是畫得不像,就去找會畫人像的畫師叔叔給畫了一個,恩。。。雖然還是不那麼像,但也接近六成咯。”
“真的?”
她激動得差點要起身去抱抱阿念,但理智很快取代衝動,泡藥水期間忌諱情緒波動,忌諱身體有其他動作,更忌諱半途而廢。
“所以姨姨,你趕快好起來,這樣就可以和叔叔見麵了。”
她笑了笑,輕輕的點頭,和他見麵是再也不可能,但能見到他的真容,對她而言也是安慰。
“姨姨,最近我爹好奇怪,我說給你聽,你能不能跟我說說我爹爹是怎麼了?”
“恩。”
“是這樣的。”阿念頓了頓,嫌嫌吊在高高大大的大桶邊太累人,就先到一邊搬了張高高的凳子,好不容易爬上去坐好之後,才接著說“我爹爹最近總是很晚都不睡,一個人在房裏歎氣。以前他也有過那樣的時候,我以為爹爹是想我娘親了,可是好奇怪啊,最近總是大半夜的時候白叔叔就會去爹爹的房間,然後。。。”
“然後怎麼?”
“然後就都不出來了呢!”
啊。。。她頓了頓想了想,恩。。。這可不好和小孩子說。其實她也總覺得那兩個人實在不尋常,平日有事沒事就總在一處,幾乎不見他們是分開的,這樣還不止,有時候白大夫要給她上藥或喂藥時,阿念她爹就一定會在一邊看,時不時咳兩聲,時不時哼哼兩句話,就像是在提醒別人他還在呢一樣。
“我聽街上的人說,我爹爹喜歡的不是我娘親,他喜歡的是白叔叔。。。那怎麼可以,我爹爹隻能喜歡我娘親,不能喜歡男人!”
阿念該是急了,聲音聽上去又生氣又傷心,沒兩刻大概就該哭出來。
“你。。。”別這麼想。這是她要說的話,但好像狂風卷落葉,她話還沒說,阿念就已經被那個突然出現並喊了一聲“你又對阿念做了什麼!”的人給抱走了。
“哎,明明想給你女兒疏導正確的價值觀,偏就出來你這麼個不領情的。”
“嗬嗬。”門邊突然傳來兩聲輕笑,不用猜也知道是白大夫。
白晨散漫的走進內室,靠在木桶邊上看了看她,一身濕噠噠的泡在藥桶裏,衣服貼身,身形若隱若現,臉上覆眼的黑紗也被沾染上微微的濕意而輕輕帖服在她的眉眼上,他就猜她不知道其實他和沐纖雲早就來了,沐纖雲看的是她,而他看的。。。
“白大夫,今日這藥湯似乎少了幾味藥材。”
“哦?你能聞出來?”他笑了笑,說“能聞出來也沒什麼,眼睛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
“沒有。”除了有時候會奇癢無比,叫她總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抓之外。
白晨屏住呼吸,漸漸的靠近她,在距離她不過一個拳頭距離時,眼裏的貪欲已經十分明顯,他伸出手,隔著空氣輕輕的撫上她的臉,一下,一下。。。
他緩緩的湊上去,待就要親上那張紅唇時刹住了意念,他慢慢退開身子,直直的看著她,她紅唇微啟,傾吐如蘭“白大夫,我的眼睛幾時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