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偶爾顯露的脆弱,他從來無法抵抗。
一輛黑色商務車橫在兩人麵前,韓銳下車,手扶車門等待。他其實一直就在這附近,剛才準備配合戚淺音時,安離楠的車闖入視野中急停在車前,於是他關上車門,將車倒入小街,算好時間才匆匆趕來。這就是他與安離楠最大的差別,那種時刻,他依然可以冷靜思考分析未知的可能,讓計劃達到預期中最好的效果。
沒過多久他就想明白了,他並非真的比安離楠冷靜,如果今日主角是莫尤,恐怕所作所為比他還要瘋狂。他想告訴戚淺音:這就是區別,一個愛你的人與朋友之間最大的區別。
戚淺音推開安離楠,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希望我們過了今日,還是朋友。”
這句話安離楠直到與戚淺音再次在酒店門口相遇才明白,她站在圍觀人群中央,而警察以涉嫌故意傷害的名義要帶走安銘。真相昭然若揭,還未離場的媒體記者們將鏡頭紛紛對準兩人。一個衣冠楚楚,一個狼狽虛弱,到底是沾了血的事件才能讓八卦的看客們保持沉默。
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安離楠頓悟一切。
派出所門口,戚淺音望著深邃夜空對葉逸然說:“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無論安家是否會身敗名裂,這都是最後一次。”
葉逸然沒有說話,韓銳也選擇沉默。
他們都清楚,她之所以選擇傷害自己,是因為不想事情就此不了了之。隻有鬧得大了,才有可能脫離安家勢力的控製,哪怕隻是讓他們受到小小的懲罰也夠了。
身後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下。她轉身,微微一笑:“抱歉,安離楠。我必須這麼做,因為他和安凱欠了我一條人命,我無法做到因為你而忘掉一切。”
他語氣疏淡至極:“所以現在,你滿意了對嗎?”
“對。還有,你別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晚了,真的。”她上前一步,迎上他清黑雙眸,“母親死後所有人都趁火打劫,那個時候有誰可憐過我?我被人罵做野種,又有誰可憐過我?安離楠,我可以放下這些過去,但唯獨人命不可以,不論你是誰,不論我是否愛你。”
他緩緩閉上眼,許久後微微頷首,隻說了一個字:“好。”他目不斜視走過她身邊,後背依舊挺得筆直,不見一絲一毫的落寞。恍然間她想起他在溫泉山莊對她的話:“戚淺音,你別以為我安離楠離了你就不行。”
多麼決絕而又殘酷。
生活少了誰都要繼續,誰都不是誰的唯一。
很多事從一開始就注定萬劫不複,再沒有回頭路,意味著至死方休。
韓銳問她:“當年我就想問,明明在乎為什麼不試著挽留他?”
她說:“我喜歡雨,你能讓它不停嗎?我喜歡陰天,你能讓它不晴嗎?你不能。人心都變了,你能讓他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