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硬撐,當安澄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很知趣地退到了一旁,看著夜之航爬起又跌下,再爬起,再跌下,這樣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後,夜之航終於再一次跌了回去,有點自厭地狠狠向塌上揮拳而去。
夜之航將頭深深地埋下,從安澄的角度僅能看到他忽然間平靜下來等的姿態,而隨後,當安澄以為夜之航已經真正恢複平靜之時,他卻甚為意外地看到夜之航強忍的肩膀在隱隱地顫動。
他在!
安澄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隻得將頭別向別處。
永遠都是那麼隱忍堅強的皇上,此刻卻無法抑製地,顯露出了本極力隱藏的悲傷。
原來再堅強的人,在麵對自己在意的人逝去的時候,都會如斯的脆弱,那種對於死亡的恐懼,會擊得一個人本就脆弱的心,支離破碎。
“皇上——”安澄失聲喊了起來,夜之航迅速倒下的身子,讓安澄猛的後背一涼,身子已經撲到了塌前,手上的力道加大,他已經牢牢地穩住了夜之航的身子,見夜之航的身子穩定了之後,他依舊未鬆開他相扶的手,而是善意地建議道:“不如,改由奴才替皇上去送雲姑娘一趟吧。”
安澄說完,夜之航終於忍不住開始咳嗽了起來,咳嗽越來越烈,完全沒有止住的意思。
“皇上。”安澄莫名地心痛,可又無法不出言勸止 ,“您就接受事實吧,雲姑娘真的已經去了。”
聞言,夜之航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那種沉寂總讓人看了不免心疼,比起看到他的歇斯底裏還要讓人心口滯鈍,過了很久,他突然笑了,笑得就像柔軟的細碎的陽光拍打在人的臉上一樣。
這種感覺,使人心底更加難過,可是,夜之航卻在安澄心痛的目光下站了起來,“不親眼看到,朕絕不會相信她已經死了。”他說,語氣無比堅定。
終究還是拗不過他,安澄替夜之航仔細地收拾了一番,然後帶著他繞過一大群守衛,悄悄地來到了靜慈寺。
是的,這次行動很隱蔽,夜之航甚至都不想引起任何的驚動,他是個沒有武功的主,卻敢全然冒險不帶一名侍衛隨行,僅僅隻是要求安澄帶著他繞過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戒備森嚴的守衛,獨自來到了這裏。
當夜之航終於站在那扇門前,他的手指觸到門上的木板的那一刹那時,終究難以抑製地輕顫了起來,他本不想顯出任何的異端的,無奈,越走近這裏,他的心情就越難以平靜。
他強力克製住劇烈的顫抖,緩緩地推開了那扇有點陰暗的門。
門,輕輕地滑開了一條縫,夜之航的步履艱難地抬起,就要往裏麵走去,而在他真的走到裏麵之時,他卻被紮紮實實地震呆了!
——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連那副他最懼怕看到的畫麵也沒有出現。
心,不由得鬆懈了下來,可忽而又一緊。
如果,這裏沒人!那麼——
“雲裳在哪?”他終於急了,劈頭就對剛走到他麵前的安澄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剛才隨著夜之航一起進來時,安澄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倒不是某人的死相有多恐怖,而是,人明明是他看著宗人府的內衛搬到這來的,怎麼才一個晚上的功夫,就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被人劫了?”安澄脫口而出,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誰會對一個死人感興趣呢!”他自語般低喃,顯見是否定了之前的推測。
沒有一點的線索,夜之航也不好下結論,隻是方才的怒氣銳減,估計已經回複到了平日裏的冷靜,隻聽他問:“你確信雲裳已經死了?你幾時發現的這件事,在哪發現的?”
夜之航問完,轉眸盯著安澄的眼睛,眸光頓亮幾許,在安澄看來,夜之航眼眸深處的意味,倒有些質疑的成分在裏麵了。
其實夜之航並未懷疑過安澄,倘若這件事,真的是安澄的預謀,那麼他現在也不可能會帶他來這裏了,來看著空無一人的靈堂了,惟一的解釋是,這是其他人早已設計好的。
隻不過那人會是誰呢!?
是完顏赤烈安插在夜宮裏的暗人麼?
而剛才那副眼神,隻是他習慣式的,在思考時,會出現的表情罷了。
安澄在夜之航緊逼的視線下,努力回想著昨晚的經過,之間他眉頭深鎖,隨後緩緩道:“奴才是在昨夜戌時到了宗人府大牢,到了專為雲姑娘而設的隔間,然後,奴才與隨奴才一起進去的人,都看到了雲姑娘嘴角滲血,倒在了地上。奴才當時不確定,還特意探過雲姑娘的鼻息,發現早已斷了氣,因此就找人將雲姑娘的屍身移到了靜慈寺,本是想這為雲姑娘超度,並且這兒的環境也更好一些。隻是——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