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王爺爺下葬,我也無意間聽見王叔叔說王爺爺死的時候把衣服都換好了,好像知道自己會死一樣,還給我留了一樣東西,不過被我外婆拿著。
王家豪紅著眼眶對我說,他爺爺去世都沒有給自己家裏人留什麼,唯獨給了我遺物,我卻沒有因為王爺爺的去世而感到傷心難過,更沒有對王爺爺說了一句謝謝。
我當時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還是後來才明白,他這是有點怨王爺爺偏心,更因為我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而感到心裏不平衡。
因為這件事他也很少再跟我說話,本來以前就不經常在一起玩兒,現在我們的關係更加疏遠了,見麵了幾乎不打招呼。
早年在我五歲的時候王婆婆去世,王家豪都沒有這麼對過我。
我看著一群人跟在棺材的後麵走著,聽鄧急說這是要把王爺爺給埋了,用土,埋在地下。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王爺爺不是就不能出來了嗎?
我心裏想著,卻沒有說出來,因為我怕鄧急還會打我,罵我哈寶兒。
哈寶兒是我們這兒的土話,跟傻子的意思差不多,都是罵人的髒話。
外公因為腿腳不方便就待在家裏,浩哥也留在家裏照看外公,所以沒有跟著來。
我拉著外婆的手隨著這些人的步子走著,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好像還能看見乘著王爺爺的那隻鳥一樣,王爺爺是不是早就出來了?他根本就不在棺材裏?
這時候我腦子裏的想法很多,但是礙於怕鄧急罵我的風險,所以一直都不敢多問。
等到了一片空曠的泥地裏,外婆讓鄧急帶著我去別的地方玩兒,她還要給王爺爺念經。
念經是我們這一片的習俗,具體念的什麼經我也不知道,隻是當時就看見外婆、老太公、老外婆這些老年人都站在墳前嘀嘀咕咕地念著什麼,得念很久,念完了還要圍著墳灑上一種水,我還想繼續看,但是被鄧急硬生生地拉走了。
後來王爺爺的喪事也告一段落,外婆跟我說,馬上就要開學了,她要帶我去學校。
我一高興,就把鄧急說送他上車的事兒給忘在腦後了。
等天都黑了,我蹲在菜地裏玩兒泥巴,路過的劉孃見我這麼晚了還在外麵,笑道:“咋地還不進屋呢?外邊兒蚊子不咬呀?”
我笑嘻嘻地回她:“我養蚊子!”
“嘁,傻得這麼可愛呢,快進屋啊,你外婆呢?”劉孃調笑了我一句,問。
我就著滿泥巴的手就往她那兒走去,說:“外婆還在挑糞!”
“天都黑啦,怎地還幹活兒呢,我去叫你外婆回來啊!”劉孃說著,又讓我趕緊去把手洗了,才往我們家後麵的糞坑方向走去。
我就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劉孃都走的沒影兒了,唯獨聽見她喊了我外婆一聲,我就一溜煙地跑進了院子,花花也猛地叫了起來。
外公聽見外麵的動靜,嚷嚷著喊了我一聲,我也就回了他一句,他這才放下心來,沒吭聲了。
我知道他這是擔心屋裏進賊了,外婆也提醒過我,說是她不在的時候進屋一定得出個聲,讓外公聽到。
我走到立在灶屋旁的壓水井那,想要自己壓點水出來,但是我一坐上去就把自己給翻了底朝天,水還漏得滿地都是,把我的衣服全都弄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