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這麼大條魚啊?嘖嘖嘖,簡直嚇人哦。

喻佳還在院門口就大驚小怪地嚷起來--此時他們已經搬到一個新小區,住一樓,因此外麵有個二十來平方米的小院。徐誌明送來的那條大魚,此時就像條熟睡的大黑狗一般,躺在台階下的草皮上。

喻佳像避什麼瘟疫似的拿手在鼻子前扇著,跳過大魚進了屋。聽說是徐誌明送來的,便問道:他人呢,怎麼也不留他吃個飯?

景予飛一聽這話,剛才有點放晴的臉就又陰了下來:我怎麼會不留他呢?他說要趕去上海辦事才讓他走的。

可是喻佳並沒意識到他的情緒,順口又接了一句:到底是小地方人啊,都什麼年頭了,徐誌明這麼大個老板,居然還想得起來送條這麼大的魚來,叫我們怎麼弄啊?

景予飛更不高興了:大魚怎麼啦?你又不是不懂澤溪的風俗!把它做魚頭湯,炸熏魚,不都行嗎?

你說得輕巧,我中午隻有一小時休息時間,誰有空來弄它?弄了又叫我們倆吃到哪年哪月去?我看你隨便送給哪個單位的人算了。

胡說八道!景予飛突然毛了:你怕弄我來弄好了,送什麼人啊?說著他指著桌上的香煙說:徐誌明還送我兩條好煙呢,你就這麼看不起人家?

喻佳這才意識到景予飛的情緒又有點不對勁,她偏著頭端詳了景予飛一會兒,也有點不高興了:你怎麼啦?好像又搭錯哪根神經了嘛?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徐誌明的為人嗎?我什麼時候看不起他啦?不就是順口說句玩笑話,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你這是玩笑話嗎?這種話要是讓徐誌明聽到了,該多傷心哪!

拜托!我是三歲孩子嗎?會當徐誌明麵說這種話?

當我麵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親如兄弟,從小到大就欠著他好多人情。人家從來不計較。相比較起來,我總覺得自己的為人比他差遠了。再說,什麼小地方人,你不是小地方出來的嗎?我不也是小地方出來的嗎?當了幾天藩城人,眼睛就長到額頭上去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澤溪的風俗,人家真正是把我當兄弟,才大老遠地帶這麼條大魚來。他多忙的一個人啊?你不領情也罷了,冷嘲熱諷幹什麼?還有,你也未免太把我看輕了些吧,連頓飯也不舍得請我的好兄弟吃?

哎喲……喻佳像看個外星人一樣瞪著景予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再說什麼,憋了半晌又忍住了。默默地又聽景予飛嘀咕了好一會兒後,她紅著眼眶歎息了一聲,語氣沉重而不無憂慮地說道:景予飛,今天都怪我不好,我的品性也遠遠不如你和徐誌明好,以後我注意改正,行了吧?不過,我還是要認真和你說一句:你可能不覺得,你這一向比以前變得可真是太多了。老實說,我心裏很清楚,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歸根結底還在於……算了。我不想多說了,說了你也絕不會相信我的話。所以……真的,我一點沒有惡意地再勸你一句:還是早點下個決心,我陪你看看心理醫生去--這種情況非找他們不可。你別不高興,我也沒時間跟你爭論了。但看心理醫生在國外就像我們看傷風感冒一樣正常又普遍,你又是搞科普的,應該比我更明白這個事。冷靜想想,還是聽我一言吧。

說著,她抹了把眼睛,飯也不吃,扭頭就去上班了。

門砰的一響,景予飛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心裏像塞滿了茅草一般,又亂又悶,好長時間都在怔怔地琢磨著喻佳的一句話:我很清楚你這是怎麼回事,歸根結底還在於--在於什麼?胡說八道!又不是三年兩年的事了,我要是為那事想不開,還用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