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等辛十四娘追出城外之後,早已不見了聶小倩的蹤跡。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手心被掐出一點血。那血滴在她的腳下。她茫然而立,手掌流著血輕輕地抱向自己的肩:

“聶姑娘,我從來不是一個會傷心的人,可是為什麼在你放棄對我的愛,要轉身離開後,心裏會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呢?我才知道原來,我……也是喜歡你的。”

辛十四娘忽然想:天上的星星的壽命有幾千幾萬年了吧,幾千幾萬中的某一點,有了她,一個可以在自己數百年的生命裏讓自己心動員的女子,該是一種很好的溫柔念想罷。但是她不見了。

天色已經暗暗地到了後半夜了。這四周的荒山野樹,曾有一個女子從這裏經過。山兒樹兒,快告訴我她到哪裏了。星星歎了口氣,悄悄地亮了幾顆,照著辛十四娘那初解愛意的心事,也要盡力照出她要尋找的痕跡。辛十四娘在夜裏捋了捋自己的發,她的動作有一種別樣的風俏,然後她就眯著眼一看,她要在風中尋找出一絲聶小倩的留下的蹤跡。

---那麼如果你是風,你會告訴這樣一個女子你在哪見過那個人麼?如果你是草,你會告訴她,那個人在哪留下步履嗎?如果你是命運,你會祝福這初初到來的一場傾心嗎?

天上的黑夜罩出一片沉寂,而辛十四娘,在一片慌亂經曆著自己的一場幽麗。她找了好久,可她,什麼也沒有找到。她隻覺得心裏從來沒有這麼累這麼亂過。最後她隻能回到自己的洞府裏。

哪知卻見洞裏十分幹淨,像是被打掃過的。辛十四娘邊向進走邊想:離開洞府已經有快一個月的時間了,這裏應該布滿塵土的?忽然她向裏一看,卻看到石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哪!

辛十四娘向床邊走去,終於看清了那是誰。她心中惶惶,愣愣地盯著那人空蒙蒙的臉---原來造物不僅不弄人,還是柳暗花明地給她希望。辛十四娘心中多想一刻,深一寸就又是難過。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撫聶小倩的臉。她悄悄地稍側過頭去,靠近了些,在稀疏的一點下略略覬覦她的臉,明淨清淺得像一盤流玉,寧泊卻不滯然,但卻全然不見醒著時的那種明朗和氣的樣子。

你終於還是回來了哪!”背後一個聲音似是歎息般說道。辛十四娘沒料到郡君竟在洞裏,竟忍不住一陣心跳像是做了賊似的,忙退身縮回手攏在自己身側,硬梆梆的不不敢去再動彈。

“那時,我是不想讓你在這場情劫裏丟得太多,所以費盡心力地讓你離開她遠一點,讓你成親,然後你們就可以分道揚鑣1畢竟你為修煉已經堅持那麼多年。隻是沒想到她已經愛你這麼深了,可以以魂魄之身為你在死一次。我隻好把她救回來了。現在你回來是不是說已經知道自己的心。那……你們的劫現在就已經開始了。”郡君從黑暗裏走了出來,緩緩道來。

辛十四娘聽到郡君的話,就向聶小倩看了一眼,慢慢俯下身將她圈住:“人生若隻如初見…馮生說這話時我不懂,但我想隻在我和她初見的時候,這份情就已經開始了罷。”

“隻是那時我不懂什麼是愛,也太執著於修煉的念頭,將她的心意罔顧在一旁,而也不曾想過為什麼和她在一起時,我的心境會那麼不同於平時。現在經過這麼多,我想我明白了。”

郡君聞言眼色突然深了一層:“她魂魄剛剛被驅散過,我隻是勉力把她聚成人形。若不施救,她隻能這麼昏迷下去,但時間一久,魂魄不受她的意識所控,究竟還是會神形俱散的。其實,她曾經找過我,求我幫她重生為人。那時我沒算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告訴她你要成親,這之後的一切都是從那一句話開始的。現在我可以為她施展“逆輪轉”之術,讓她重生。”

郡君眼中的深色有了一種無奈的感覺,“隻是這法術需要五百年功力來支持,解除她身上的鬼氣,然後重塑軀體,賦之以生命。而且這成敗未知。卻不知你可以為她做這樣的犧牲嗎?”

辛十四娘仰起身來,口裏輕輕一笑:“五百年麼?如若五百年可以讓聶姑娘重新為人,那五百年於我身何輕。其實,若她為人,生不過百,而我要千載何用。且拿五百年換她一次生的機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