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2 / 3)

吸了兩口血水吐出,紫怡看到田辟疆傷口中的血液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一點一滴往出湧,還帶著一絲黯淡的怪異。心中更加確定箭上有毒,一口口將那血水吮吸出來,隻看到血色變紅了,才微微放心了些。那侍從端過清水,紫怡漱去口中殘血,但覺得嘴巴麻麻澀澀,似乎味覺都退化了。

田辟疆的臉色依然蒼白,雙唇也失去血色。紫怡捧起清水,慢慢喂他喝下,很快,便有人將步輦抬來,將田辟疆放上去抬回大帳。紫怡片刻也不敢離的跟著田辟疆,守在他床榻邊上。

等到半夜,田辟疆終於醒了,臉色也紅潤了些,恢複了些氣力。看到紫怡疲憊的麵容,田辟疆帶著些愧疚道:“寡人已經好了,王後去休息一會兒吧,叫下人來便好。”

紫怡搖了搖頭,道:“大王此刻可有精神?鍾離有話說。”

“對,你要和寡人說那夏吟春的事情。”田辟疆道。

“大王可還記得美玉?就在大王被誣害死先王時要殺你的那個用白紗覆麵的女子。”

田辟疆點了點頭。

“夏吟春便是美玉!”

田辟疆吃了一驚,身子一顫,紫怡急忙伸手扶住他,解釋道:“那****沒有殺美玉,而是放了她。”

“寡人知道。”田辟疆淡淡一笑,道:“那****跟上來,我並沒有在你身上聞到血味兒,便知你沒殺她。一個殺了人的人,無論再怎麼小心,身上也會留下血腥氣的。”

紫怡攤開手伸到田辟疆麵前,將掌心上的梅花花瓣給田辟疆看。

“這是何物?”田辟疆疑惑不解。

“梅開五瓣,雪中梅。”紫怡淡淡一笑,道:“不知大王可曾聽說過。”

田辟疆點點頭,道:“曾經聽人提起,雪中梅是一種毒藥,隻要花瓣開夠五瓣,便要人命。怎麼?王後中了此毒?”說著有些惶急的抓著紫怡手掌,用力去蹭她掌心的印記。那印記自然是蹭不掉,反倒愈加鮮豔動人了些。

紫怡收回手,道:“大王知道風起是怎麼死的麼?”

“不是路遇山賊,風將軍為了保護王後力戰敵人,最後格殺了所有山賊,自己卻也力竭而死的麼?”

“大王,這種騙人的鬼話你也信?若真是山賊,難道鍾離收拾不了麼?還要風起將軍不要命的殺敵?那是有人雇傭了刺客來抓我的。”紫怡輕輕撫著掌心梅花印,道:“那人給我下了這毒,要我用大王的命換自己的命。”

“是誰?”

屋內燈燭被風吹動,晃了晃,紫怡俯下身,將唇貼在田辟疆耳旁,低聲道:“田嬰。”

“是他!難道寡人對他還不夠好?他怎麼又要殺寡人!”田辟疆憤憤不平。

紫怡勸道:“你現在傷口未愈,千萬不要生氣,萬一震裂了傷口就糟了。”

“寡人現在就找他來,逼他交出解藥。”

紫怡淡然一笑,道:“莫急,鍾離有一件事想要問大王,請大王定要說實話。”

“何事?”

“田嬰的母親,太後是大王下毒殺死的麼?”

“是誰傳的這等謠言!”田辟疆怒目圓睜。

紫怡伸手按住田辟疆,不讓他亂動,以免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破裂,“鍾離要的是大王的真話,這般做戲還是在旁人麵前的好。”

田辟疆泄了氣,喃喃著:“是誰泄露出去的?這件事應該隱瞞的很好啊!”

“大王莫忘了母子連心,田嬰是能感覺出不對的。他要殺你,就是為了替母親報仇。”紫怡頓了一頓,繼續道:“而且這次他來秋獵,身邊也帶了不少的殺手刺客,射向你的那一箭如此精準,箭上卻沒有標記,我想應該就是那些殺手刺客所為。這些人最是難以對付的,一定要小心應對才是。”

田辟疆無奈道:“王後為何在秋獵之前卻不說?”

紫怡挑眉笑道:“那時大王****夜夜都和夏吟春在一起,鍾離也得有說話的機會啊!”

田辟疆臉上微微一紅,不再言語。

“還是照上回對付邾石父的辦法,最好要誘捕,切莫打草驚蛇。不過田嬰上次見過邾石父失敗,想必會更加嚴密防範,這一次要設計的巧妙一些。”紫怡道:“這一次也要大王做場戲配合才好。”

田辟疆點點頭,道:“好,全聽王後意見。”

“大王。”紫怡看著田辟疆,道:“田嬰畢竟是大王的同胞兄弟,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自相殘殺,大王能不能給他留一條命?”

田辟疆歎了口氣,道:“寡人也沒想要殺他,隻要他這次認錯,不在謀害寡人,寡人不會怎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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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嬰,今天那一箭是你射的吧?”紫怡從樹後走了出來,看著田嬰。

“我看你拖拖拉拉總是下不去手,就幫你一把。”田嬰冷冷的一笑,從懷中掏出個瓶子向紫怡扔過來,“將這藥塗在他傷口上,他便會感受到如同萬蟻鑽心的痛苦,我就是要讓他受盡痛苦而死!讓他也體驗母後死前的痛苦!”

紫怡抓著瓶子,道:“對你的兄長你居然如此狠毒?”

“鍾離春,我提醒你一句,現在你手掌上的梅花已經有四瓣了,再不下手,你就要毒發!而且今日你替他吸傷口上的毒血,塗在箭鏃上的毒藥會誘發雪中梅的毒早發,你已經沒有時間了!”

紫怡無奈的低下頭,歎道:“好吧,我動手。”說罷起身走進了大帳。

田嬰看著紫怡背影,恨恨的道:“哥哥,我要讓你悔不當初!”

紫怡進了大帳沒一會兒,就見帳中有了變化,所有的人都在奔忙著,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跑來跑去,時時撞在一起。

田嬰唇邊泛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起身跑過去,他要親眼看到那個罪魁禍首,那個害死他母親的人痛苦的死去!

進了王帳,便看到田辟疆痛苦的翻騰著身體,巫祝正在他的床前做法,周圍聚攏的人垂首低眉,圍成一圈站著,鍾離春站在榻前,垂著頭無精打采。

這有什麼用處?他死定了!田嬰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走到床前,定定的看著田辟疆。他的臉色青白,嘴唇發黑,閉著眼睛,能看到眼皮下眼珠子在亂轉,看上去甚是詭異。

“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麼會這樣?”田嬰惶惶然的問道

有人小聲道:“大王這是被惡鬼俯身了,需要驅鬼才行。”

哼,驅鬼?便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他的命!田嬰盯著田辟疆痛苦的臉,一股複仇的快感在胸中彌漫開來,唇角抑製不住的向上翹,急忙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大王,大王!”田嬰跪倒在地上,急急的呼喚著。忽然手腕一緊,低頭一看,手腕已經被抓住。田辟疆臉上早就沒了方才的痛苦表情,而是帶著成竹在胸的笑意從臥榻上站起來。

“田嬰,弟弟,你做戲的本事真高,剛才險些連我也要感動了。”田辟疆冷冷的道。

“你?你沒中毒?”田嬰用力想要撤回自己的手腕,可是卻沒有用,隻能狠狠的紫怡,道:“你敢騙我?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下的毒!”

“把解藥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田辟疆將田嬰的手腕抓的“咯咯”響。

“哼,解藥?解藥根本不在我身上,哥哥,你就等著看她死吧!”田嬰惡狠狠的說道。

田辟疆微微鬆了鬆手,輕歎一聲,道:“你我兄弟一場,為何要鬧到這個地步,隻要你將解藥交出來,我便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可能!你殺了母後!你殺了母後!既然我殺不了你,我就殺了你最重要的人,我知道你喜歡她,我知道你心裏離不開她,那我就讓她死!我要讓你一輩子做孤家寡人!”田嬰忽然瞪大了眼睛,從他緊閉的嘴角淌下鮮血,田辟疆一驚,再探他脈搏,已經停止了。

“怎麼辦?”田辟疆鬆開手,田嬰便軟倒在地上,“鍾離,你有解毒的方法吧?你一定有的,寡人知道,憑你的醫術,一定配的出來,對不對?”

紫怡看著田嬰居然服毒自盡,也有些替這個少年惋惜,他才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卻為了一個仇恨將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大王放心,鍾離有辦法解毒的。”紫怡淡淡一笑,解不解毒對她實在沒什麼區別,反正她也決定去陪著禽滑了。“大王,田嬰已經死了,他手下的那些殺手也應該散了,大王箭傷為愈,這秋獵不該再繼續下去,還是早些回宮吧!”

田辟疆點點頭,道:“王後也要快些配置出那雪中梅的解藥。”

紫怡“恩”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回到王宮,田辟疆給紫怡加派了很多人手,生怕田嬰手下的那些殺手刺客不甘心,暗中傷害紫怡。紫怡拒絕過兩次,田辟疆卻堅決要派人,紫怡也隻能隨他。

“諸位都辛苦了,不用再留在這裏保護我,快回去吧!家中的父母妻兒想必也正在等著諸位呢!”紫怡轉身對著身後那些跟著他的侍從道。

“不行,大王下令要我等在此保護姑娘。”

紫怡淡淡一笑,袖中劍豁然飛出,寒光閃過,紫怡身隨劍動,已經在那些人中繞了一個圈子,又笑吟吟的回到原地,左手高舉,便見她手上捏著一叢頭發。那些人同時撫上自己耳畔,耳後一縷頭發已經不翼而飛。

“這下你們可以放心離開了吧?”紫怡笑道:“我完全可以保護自己的,若是真的來了厲害角色,連我都擋不住,你們更加難以擋住了。大王的命令你們大可放心,我會向他親自解釋的。”

那些兵士麵麵相覷,他們本已經是千挑萬選出來的英才,身手劍術都是一絕,才得以在此。卻沒有想到王後居然有出神入化的身手,剛才一動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割去了眾人耳後的一叢頭發,若是剛才劍鋒指向眾人脖子,恐怕現在已經是屍橫遍地了。

“我們哥幾個對王後的劍術佩服的五體投地。”其中一人這般說道。

“這有什麼?”紫怡笑道:“你們喜歡,改天無事之際咱們切磋切磋,今日我實在想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們都散去吧。”

那些人此刻聽紫怡這般說,又見了那出神入化的劍術,幾個人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又衝著紫怡深深一鞠,才相攜離開。紫怡慢慢踱步走到自己屋中,她將身周的侍女都不知打發到哪裏去了,整個寢宮便隻有她一人。紫怡將身上的禮服一件件卸下,頭發拆散,將那些裝飾一一去掉,重新又換上了舊日的衣衫。擦去臉上鉛粉,洗淨浮塵,對鏡而觀,還是那個相貌普普通通的鍾離春。

紫怡對著鏡子淡然一笑,忽然斷喝一聲:“出來!”

四周寂然無聲,紫怡冷笑道:“你的主人都死了,你還看什麼?想要殺了我給你的主人報仇麼?在外麵一定辛苦的很,不如進來喝杯茶。”

還是沒有什麼回應,紫怡右手中輕撚著一杯茶,緩緩嘬了一口,道:“沒有毒的,放心吧!”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紫怡淡然一笑:“難道真的要讓我出手才肯出現麼?”話音未落,窗戶洞開,紫怡眼前一霎,屋內已經多了一名女子。那人身著淡藍色衣衫,白紗覆麵,正揮著袖子驅散身周的灰塵,正是美玉,化名做夏吟春。

“鍾離姑娘,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不至於見麵就這麼劍拔弩張的吧?”那女子柔柔的說道。

“是啊,老相識了。”紫怡將短劍收入袖中,拍了拍手,笑道:“喝茶吧!”說著在美玉眼前傾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意示無毒,然後遞給她。“既然是老相識,又幹嘛待麵紗?”

美玉伸手接過了茶杯,將茶杯放在鼻下一晃,轉手反潑出去,笑道:“姑娘想看我的真容麼?”

紫怡笑道:“是啊,姐姐長得實在漂亮,看了讓人賞心悅目,鍾離雖然是女子,但是也想要多看幾眼。

那女子掩嘴而笑,笑的花枝亂顫,“鍾離姑娘,你可真會說話。”說著伸手扯下麵紗,“可惜現在的美玉已經沒法見人了。”

紫怡一怔,那張顛倒眾生傾國傾城的臉上此刻布滿傷痕,將一張臉傷害的慘不忍睹。傷口新鮮,顯然是剛剛受傷的。“你怎麼?”